“到那時,你過往的種種‘仁弱’表現,在你爹眼中,便不再是寬厚,而是心虛!是不滿!是包藏禍心!”
“你再多的辯解,都只會顯得蒼白無力!”
“到那時,你將再無任何翻身的機會!等待你的,絕不僅僅是廢黜那麼簡單!”
許辰深深地看了一眼劉據,幽幽一嘆:
“自古皇家,最是無情。子不類父,則父斥之;子若類父,則父疑之!”
“這,便是你與你爹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也是那些宵小之輩,可以利用的、最致命的一點!”
“只要他們抓住機會,在你爹耳邊不斷吹風,將你的‘仁’歪曲成‘懦’,將你的‘退讓’描繪成‘心虛’,以巫蠱為引爆點,足以徹底斬斷你爹心中最後一絲父子溫情!”
“屆時,廢黜殿下,另立新君,便是順理成章!李氏外戚便可藉此機會扶持李夫人的兒子劉髆為太子。”
“等過幾年,你爹兩腿一蹬,雙眼一閉,放眼這大漢天下,還有誰能制衡他們?”
嘶——!
牆外的劉徹聽得是頭皮發麻,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竄天靈蓋,渾身汗毛根根倒豎!
他從未想過,這其中的關節,竟是如此兇險!如此歹毒!
細想下來,若是沒有今日陰差陽錯聽到這番剖心之言,他日若真有人拿著桐木人偶,控訴太子行巫蠱詛咒之事,自己恐怕……還真的會信!
牢內,劉據呆立當場,臉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紅。
許辰那番話,如同一柄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將他最後一點僥倖和幻想徹底擊碎!
沉默良久,劉據猛地抬起頭,原本溫和的眼眸中,此刻竟燃燒起熊熊怒火,閃過一抹前所未有的狠厲之色!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道:
“好!好一個江充!好一個奸佞小人,他若真敢行此喪心病狂之事,冒天下之大不韙來誣陷我……”
劉據深吸一口氣,眼中殺意畢露:
“我……我便先下手為強,宰了他!”
“我寧可背上擅殺大臣之罪,也決不能讓此等小人得逞,斷送我大漢江山!”
聽到這話,許辰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幾分讚許之色,伸手拍了拍劉據的肩膀。
“不錯!你這豬腦袋總算還有幾分血性!”
“這,才是我大漢儲君面對豺狼虎豹時,該有的樣子!”
然而,誇讚完劉據的血性,下一秒,許辰又毫不留情地潑下一盆冷水。
“不過,有這份血性是好的,但你想過沒有?江充是什麼身份?”
“他是你爹派來徹查巫蠱的寵臣!你若殺了他,那便等同於公然阻撓你爹查案,畏罪殺人!”
“到那時,你還如何辯解?”
“這謀反的罪名,可就不是構陷,而是板上釘釘,徹底坐實了!”
“你爹就算原本不信,面對愛臣慘死、查案受阻的事實,也會勃然大怒!屆時,還有誰能救你?”
“坐實便坐實!”
劉據此刻似乎是真的豁出去了,脖子一梗,血氣上湧,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事已至此,難道還坐以待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