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泰源城內日軍第一軍指揮部。
筱冢義男面前橫七豎八堆著桌椅殘骸,手中緊攥著那柄天皇御賜的鑲金菊花將官刀,粗氣直喘
——顯然又拿軍部的辦公桌椅練了刀法。
“八嘎!八嘎呀路!”
他嘶吼著,像頭被獵人陷阱重傷的老狼,拼命想齜牙立威,卻難掩聲音裡的顫抖與惶惑。
山本一木在門外窺望良久,見筱冢的揮刀動作漸漸遲緩,才敢躡手躡腳推門而入。
面對這頭暴怒的“老狼”,任他是“特種部隊”指揮官也心裡發毛。
誰知道那把寒光凜凜的指揮刀,會不會突然劈向自己脖頸?
“將軍閣下,航空隊的偵察照片沖印完畢。”
山崎大隊遇襲後,第一時間透過電臺向軍部告急。
筱冢當即命令駐泰源機場的陸軍航空隊緊急起飛兩架九七式戰鬥機。
可等戰機呼嘯著掠過李家坡上空時,硝煙已散,只剩滿目瘡痍。
焦黑的土地上,九具巨大彈坑如同魔鬼的爪印。
數百具日軍屍體支離破碎,殘肢遍地,內臟糊在彈坑邊緣……
一名飛行員為查清細節,駕駛戰機冒著撞山風險超低空掠過,眼前景象讓他渾身冷汗——那些被炸得不成人形的軀體,比他在諾門罕見過的蘇軍燃燒彈慘狀更可怖!
他猛地拉操縱桿,機身幾乎擦著山頂的灌木叢躥上半空。
兩架戰機在李家坡盤旋數圈,副駕駛用軍用相機從各個角度拍下地獄般的場景。
必須讓軍部看清,這一仗“帝國”勇士是如何的慘烈。
筱冢義男好不容易在狼藉中尋到一張完整的椅子,頹然癱坐下去:“說吧,照片上有什麼發現?”
畢竟山本是他一手提拔的軍中後輩,拋開那套始終未顯成效的特種作戰理論,這年輕人的戰場直覺與分析能力確實出類拔萃。
山本一木腰桿繃得筆直,立正報告:“照片顯示,八路軍使用了一種前所未見的大威力火炮。
“其彈坑形態與蒼雲嶺坂田聯隊長戰死現場、虎亭據點遇襲時的痕跡高度吻合。
“並且——”他指尖劃過照片上的焦黑圓圈,“此次竟出現十個彈坑。
“這意味著八路軍已批次裝備此類重炮與特種彈藥,對我軍構成實質性威脅。”
他突然抬頭,看向筱冢的瞳孔微微收縮:“卑職斷定,仍是那支神秘部隊所為。”
“他們的火力配置更加多元,投射能力呈幾何級增長。”
“若放任其發展,待新型裝備完成整建制換裝,八路軍很可能成為與我軍同級甚至更高維度的對手。”
山本的分析如齒輪咬合般嚴絲合縫,將蒼雲嶺、虎亭據點、李家坡三起炮擊事件串聯成環,勾勒出一幅令他自己背脊都發涼的火力升級圖景。
筱冢將照片舉到眼前,指腹反覆摩挲著相紙邊緣。
這次陸軍航空兵確實下了血本,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航拍鏡頭,把李家坡戰場的每一寸焦土都定格得清晰可辨。
甚至連周邊五公里範圍內的每一處可疑的痕跡,都被收入了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