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雪地裡,一深一淺印著串長長腳印,傾顏穿得圓滾滾的,努力邁大了小短腿,堅持踩著哥哥的腳印前行,這是每年下雪她跟哥哥都要玩的小遊戲。
咳嗽聲響起,前面那個白色的身影漸漸佝僂起來,隨著那像要把肺咳出來的聲響,捂在嘴上的手帕染了刺眼的紅。
傾顏急紅了眼,哥哥卻對她笑得如三月春風拂面,化了這滿地冰雪,他展開手中絲帕,上面醒目的鮮紅儼然是一朵繡上去的傲梅。
白淨的手指撫上傾顏的臉,拇指拭去她快決堤的淚,輕柔得像怕驚擾了自己的珍寶,他說:“小傻瓜,哭什麼?哥哥這身子啊,還沒那麼容易垮掉,我們的傾顏,還這麼小……”
——
西靈元和二年。
洋洋灑灑的風雪比往年來得兇猛,雪未停,宮家大門已經掛上白色燈籠,和著這風雪飄零,一片雪白中,黑色的“奠”字猶為醒眼。
傾顏換上一身白衣,依舊包得像個圓球。
哥哥已經好幾天沒來陪她玩了,傾顏想去找他。
大堂不知為何擠滿了人,空氣中有燒過紙錢的味道,夾雜著大夫人隱忍的哭聲,耳邊全是蒼白無力的安慰。
大堂裡那口還未入葬的黑漆木棺刺痛了傾顏的眼睛,耳邊是那日哥哥在雪地裡對自己說的話,他說:“哥哥這身子啊,還沒那麼容易垮掉,我們的傾顏,還這麼小……”
騙子!哥哥真是個大騙子!
眼睛像是潑入了江南六七月的雨,從此漸漸瀝瀝再無晴。
暗金色長靴踩在輪椅上,和著車輪緩緩落入傾顏朦朧不清的視線裡,芊白素淨的手握著絲帕舉到傾顏面前,上面繡著一朵傲梅栩栩如生。
抬手掃掉,和著一聲崩潰的“我討厭紅梅”,少施謙那張安靜俊秀的臉就那樣出現在傾顏的視線裡。
少施謙看著絲帕上那朵醒目紅梅,秀氣的眉頭皺了皺,默不作聲收好,“那你喜歡什麼花?”
傾顏想到去世的哥哥,那個如蘭花般清塵的偏偏才子,抽泣了幾下,小心翼翼說出“蘭花”二字。
那一年,傾顏五歲,少施謙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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