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軍探馬疾馳而來,馬背上的樂乘半邊臉沾著血,鎧甲下襬結著冰坨:\"太子!
秦軍先鋒在淶水架橋,已經鋪了半座!\"
葉陽猛地勒住馬,冰碴濺到臉上,疼得他眯起眼。
他望著遠處影影綽綽的火把,想起三日前和樂毅站在水壩上的對話:\"若秦軍渡河,便開閘。\"此刻他摸向腰間的令旗,紅色絲絛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傳我令,工兵營開閘!\"
閘口轟鳴的瞬間,葉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冰水混著泥沙傾瀉而下,像條翻江倒海的白龍,撞向淶水中央的浮橋。
秦軍的喊叫聲被水聲吞沒,有人抓著斷木在浪裡撲騰,有人抱著馬腿往岸邊遊,火把被衝得七零八落,像撒進河裡的星子。
\"好!\"項燕的玄鐵槍重重砸在冰面上,震得冰屑四濺,\"至少能拖他們三日!\"
葉陽望著退去的洪水,泥灘上橫七豎八躺著秦軍的甲冑、斷劍,還有沒來得及拆的橋板。
他摸出酒囊灌了口,辛辣的酒液燒得喉嚨發痛——這痛讓他清醒,讓他想起林婉畫的戰備圖,想起校場裡紅著眼喊\"願為太子死戰\"計程車兵,想起城牆上交疊的影子。
\"太子!
咸陽密報!\"影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葉陽接過血書時,指腹擦過未乾的血漬,還帶著涼意。\"燕非孤也,天下皆可為敵!\"公子高的字跡歪歪扭扭,像是握著斷劍刻上去的。
葉陽望著遠處漸亮的天色,嘴角慢慢揚起。
他把血書揣進懷裡,那裡還放著林婉前日塞給他的平安符,繡著並蒂蓮,針腳歪歪扭扭——她孕初期總犯困,說是熬了半宿繡的。
\"傳我命令。\"他抽出佩劍,劍尖挑開晨霧,\"明日辰時,全線出擊!\"
戰鼓聲驟然響起時,東方剛泛起魚肚白。
薊城的城牆根下,士兵們啃著熱乎的鍋盔,往箭筒裡裝淬毒的箭簇;易水岸邊,工兵們正往馬車上裝滾木礌石,馬蹄聲、喊殺聲、磨刀聲混作一團,像一鍋煮沸的水。
林婉站在城牆上,望著遠處漸起的塵煙。
她摸了摸腹間的隆起,那裡有個小生命正踢她——許是被戰鼓聲驚醒了。
風捲著雪粒撲在臉上,她卻覺得暖,像是葉陽昨日吻她發頂時的溫度。
\"夫人!\"醫館的小丫頭跑過來,手裡舉著她抄的止血方,\"民女們都學會扎止血帶了!\"
林婉接過方,望著丫頭凍紅的鼻尖笑了。
她抬頭望向東方,那裡有朝霞正漫過雲層,像極了前日校場裡那串跳動的紅巾。
戰鼓還在響,一聲,兩聲,與遠處的雷聲應和著。
那不是心跳,是覺醒——是燕國的覺醒,是天下被壓迫者的覺醒。
葉陽說他們是點燃火種的人,此刻她忽然明白,這火種從來不是一個人能點燃的。
它藏在老匠頭的毒箭裡,藏在百夫長脖頸的紅巾裡,藏在易水的洪水裡,藏在每一個不願屈膝的人骨血裡。
\"擂鼓!\"葉陽的聲音混著戰鼓震徹天地。
\"殺——\"
喊殺聲裡,燕國的戰旗獵獵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