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的黴味在鼻尖攢成一團,葉陽的靴底碾過一塊鬆動的碎石,脆響驚得前頭舉火把的死士肩膀一縮。
他抬腕看了看腕間用麻繩纏著的竹片——這是林婉用日晷原理教他做的簡易計時工具,此刻竹影正指向\"子\"字末端。
\"停。\"他低喝一聲,火把的光暈在洞壁上驟然凝固。
三百死士的呼吸聲疊在一起,像春蠶啃食桑葉的輕響。
葉陽將火把湊近洞頂,青苔覆蓋的石縫裡滲出細密的水珠,落在他手背上,涼得人打顫。\"東城牆根。\"他摸了摸石壁上一道半指寬的橫向裂紋,這是林婉在\"秦地山川圖\"裡用硃砂圈出的記號,\"拆裝備。\"
死士們迅速解下腰間的牛皮水囊,倒出裡頭的桐油——這是林婉特意讓人用燕國松脂熬製的,比秦地土油燃得更久。
水囊翻轉的瞬間,二十副用薄鐵皮裹著的繩鉤\"噹啷\"墜地。
葉陽彎腰撿起一副,鐵鉤齒尖淬著幽藍的光,那是林婉從墨家機關術裡翻出的\"倒刺鎖\",一旦鉤住城磚便休想掙脫。
\"韓驍。\"他轉頭看向身側的黑麵校尉。
韓驍是他從燕國邊軍裡挑出的狠角色,此刻正用匕首颳著指甲縫裡的泥,聽見喚名立刻收了刀,喉結滾動:\"末將在。\"
\"你帶八十人,等上了城牆先摸崗哨。\"葉陽將繩鉤塞進他手裡,\"記得用布裹住刀鞘,秦卒的巡邏間隔是兩刻,現在還差半刻。\"他的拇指蹭過繩鉤的倒刺,\"要是弄出動靜......\"
\"末將腦袋給您當夜壺。\"韓驍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帶血的虎牙——那是方才過毒煙區時咬碎藥丸硌的。
他轉身拍了拍最近的死士後背,八十道黑影便像一群貼著牆根的夜貓子,順著葉陽指的裂紋方向散開。
洞頂突然傳來沉悶的腳步聲,葉陽的火把\"啪\"地抖落半星火星。
他猛地捂住最近死士的嘴,抬頭盯著石縫——那聲音像是什麼重物被拖過地面,混著鐵器碰撞的脆響。\"是巡城車。\"他貼著死士耳朵低語,溫熱的呼吸掃得對方後頸起了層雞皮疙瘩,\"秦宮的銅輪車,車輪包著熟鐵,每刻繞城牆一圈。\"
腳步聲漸遠時,韓驍的暗號傳來——三聲短促的鳥叫。
葉陽扯了扯腰間的玄鳥劍,劍鞘上的雲紋硌得虎口生疼。\"上。\"他第一個舉起繩鉤,臂力貫出的瞬間,鐵鉤\"噌\"地扎進石縫,震得洞壁落了片青苔。
東城牆外的月光被烏雲咬去大半,葉陽攀到城頭時,正看見兩個秦卒背靠著箭樓打盹。
其中一個的佩刀斜插在地上,刀鐔上的\"王\"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那是嬴政親賜的\"虎賁衛\"標記。
韓驍的刀已經架在兩人後頸,刀刃壓得死士的手背青筋暴起。\"換衣服。\"葉陽扯下自己的玄色斗篷,扔給最近的死士,\"動作快點,別讓血沾到甲冑。\"
三百套秦軍玄甲在城牆上堆成黑黢黢的小山,葉陽套上甲衣時,聞到了濃重的鐵鏽味——這是秦卒常年浸在血裡的味道。
他摸了摸腰間的木牌,那是林婉讓影衛從咸陽城門口的驛卒身上順來的\"夜巡腰牌\",邊角還留著驛卒的汗漬。\"走。\"他拍了拍韓驍的肩,\"你帶八十人去北營,火油箭藏在第三車草料底下,記得等我訊號。\"
韓驍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時,葉陽的耳後突然癢了癢。
這是他穿越後養成的直覺——危險臨近。
他攥緊腰間的木牌,帶著剩下的二百二十人拐進一條青石板路。
路兩旁的宮燈在風裡搖晃,照出影壁上\"西苑\"兩個鎏金大字。
\"站住!\"一聲斷喝驚得宮燈裡的燭火猛顫。
葉陽抬頭,看見穿緋色錦袍的宦官正扶著漢白玉欄杆往下望,手裡的拂塵掃過青石臺階,\"夜禁時分,哪個營的?\"
他的心跳漏了半拍,卻在抬眼的瞬間換上副不耐煩的神情:\"蒙將軍派來送急件的。\"他晃了晃懷裡的銅筒,那是方才從崗哨秦卒身上順的軍報筒,\"說王上在西苑議事,讓咱們趕緊送過去。\"
宦官的三角眼眯成兩條縫,提著裙裾下了臺階。
葉陽聞見他身上的龍涎香混著脂粉氣,燻得人發悶。\"蒙恬的人?\"宦官的指尖戳向他胸前的甲牌,\"我怎麼沒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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