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楝聽到這裡,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自己出去吃個好吃的還要攢錢,或者想些其它法子,這人彷彿就是出生在銀子窩啊,買個符咒就兩百兩,還輕易就扔出去了。不過這人確實仗義,這個朋友她交定了。今天一定要跟著他,他一高興說不定自己和封過就不用花錢了。
封過覺得這人看起來傻傻的,但來歷必不一般。但素楝此時肯定是鐵了心要進去,自己只能盡力看著她了。那群人已經從剛剛的驚嚇之中清醒過來,其中幾個人護送著那公子離開了,還剩下幾人仍舊觀望著。經過剛剛那件事,大家不約而同都把目光放到虞梓身上來了。
其中一位年歲已大、頭髮花白,聲音也沾染了歲月的痕跡,“我在此已經守候一年有餘,就想進去一看究竟。”這人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說話,身子也是顫巍巍的,彷彿隨時會倒下。他看著虞梓三人並沒有絲毫表示,便從身上掏出來一樣東西。眾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老人的手在哆嗦,好像捧著的是那晨露微光,一不小心就會消失。然而剝開那裡三層外三層的絹布,卻是一本並不起眼,而且幾乎可以稱作是破爛的一本殘卷,上書三個大字《饕餮錄》。老人面對沼澤,肅穆而立,一掃之前的瑟縮,“我原本立志今生踏遍五湖四海,記錄天下美食。我費盡千辛萬苦,傾家蕩產、拋妻棄子,用盡畢生積蓄和氣力,去年終於到達這最後一站,西海靈島。可要想記錄食史,就必得進這萬蜃樓一瞧究竟,奈何輾轉許久實在不得入內。老漢今年已六十有九,餘生所剩無幾,若不得入恐一生憾事。”老者一口氣說了這些話,喘氣似乎都有些困難了。
虞梓似乎對這位老人格外感興趣,他拿過那本殘卷,“我自詡為讀書人,從小便熟讀天下詩書,卻從未見有一本是專門寫美食的。這書要是寫成了,您老可真的是要名垂千古啊。”彷彿是文人之間的惺惺相惜,虞梓一掃之前玩笑的模樣,嚴肅而認真,他從心裡打定主意要帶著這位老者一起上去。
剩下的那幾位從虞梓的表情中捕捉到了些希望,都紛紛望著這位少年公子。
“就請少俠搭把手,我們都想進去看看,來此一遭,不枉此生啊。”
“是啊,是啊,都說英雄出少年,就請公子略施援手了。”
英雄出少年,他們要是瞧見了剛剛正門外的情形恐怕就不會這麼說了吧。素楝看著虞梓在眾人擁簇之中游刃有餘的樣子,心中不禁好笑,看來這位小弟還是蠻享受眾星捧月的滋味的。她上前幾步,來到沼澤邊上觀察情況,想著怎麼才能到達軟梯。
原本覺得這裡人少,熟人更少。藉著夜色和喬裝,自己施展輕功便可過去。可現在有了虞梓,一看就是什麼也不會的公子哥,還有他新收的一幫信徒,想獨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了。素楝實在有些為難。封過看這情形反而有一絲僥倖,想著是不是由此可以打消素楝的念頭,讓她放棄入樓,乖乖的跟自己回去。
可封過太不瞭解素楝了。
越是難做的事情,越是有趣,不是嗎?素楝心想。不過她倒想看看這位貴公子有什麼妙招。於是她假裝長嘆一口氣,又連連搖頭。果然,虞梓立刻看向了她。
“不要著急,素兄……素楝兄弟。”他雖然意識到自己叫錯了名諱,卻依舊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似乎還有些洋洋得意。原來不知何時,他手裡多了一柄女子用的絹扇。他輕輕搖著那扇子,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
“看好了。”虞梓忽然嫵媚一笑,把素楝嚇得不輕。只見他忽然轉身,將手中的扇子扔了出去,那扇子在空中打了一個旋兒,扇面剝落成絲絛,扇骨也分散開來落在了沼澤地裡,逐漸變大變寬,順序而列,逐漸形成了一條路,直通向那軟梯。眾人發出一陣歡呼,素楝也不由驚呆了:這紈絝公子哥兒到底藏了多少寶貝啊!
大家爭先恐後想要第一個上前,虞梓走到最前面,示意大家稍安,“這前路不知道有何危險,還是公子我和朋友先去探路,待安全了各位再去。”他一臉笑意,單純無害,眾人不得不相信他。
素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拉了上去,那老者隨後。他又示意封過斷後,就頭也不回地踏上了這扇子鋪就的道路。
“我說,你這寶貝靠譜嗎?別和那轎子似的,這會兒咱們可就沒有人肉墊子了。”素楝有些擔憂,要是一會兒這扇子也變成了羽毛,她可不能保證飛起來的時候還能帶著他。
“你放心,這扇子和那轎子不是從一個人那裡買的。這可是費了好大勁花了五百兩買的,絕對可靠。”虞梓又露出那得意的笑。不知怎麼的,別人的得意常常令人感到不適,可素楝覺得虞梓的得意只會讓人覺得可愛。她情不自禁就露出了那標誌性的甜笑,也許因為馬上就能進入那神往已久的萬蜃樓了,她的眼睛亮的像那天上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