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得先問你幾個問題。”
“儘管問。”
原來,這華瓔是在打素楝的主意。他提出的附加條件就是在虞氏兄弟離島之時,要想辦法將這女孩也帶走。他並未提出要將素楝交給他,還特意強調了要保證其絕對安全。虞槿在來之前就知道這華瓔是個絕對不吃虧的人,已經做好了十足準備,沒想到他的要求竟如此簡單。而他的提議,是他在見過這女孩兒之後,壓抑又不斷冒出來的想法,他早就想這麼做。可是,他不能讓無辜的人為自己冒險。如果救一個人,而且還是帶著私心,卻要犧牲另外一個人的幸福和未來,那不救也罷。他今天來,純粹是想用恩情打動華瓔,但早看出來他不會做賠本的買賣,是自己看錯了。
虞槿站起來,準備離開了。
“舒兄何必為難,想必舒兄也不討厭那女子。我讓你帶走她,其實是為她好。因為我身份多有不便,而你又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信任可不代表喜歡哦。所以,只能交給你。你弟——弟,也可以帶走。”華瓔的語調多少帶著些無奈,這些話跟他在這樓中呼風喚雨的樣子很不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知道你不會問,這就是你可愛的地方了。如果我告訴你,我上輩子欠了情這輩子來還,你信嗎?”華瓔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絲苦笑,虞槿差點就當真了。
“你要是答應,我這就帶你去見昀顏,如果不答應,就回去吧。”虞槿正色道。只有此時,才能在他臉上看到幾分凌厲,並不顯得可怕,反而彌補了那過於柔和的面部線條。
“走吧!”虞槿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這是他開啟秘密的一把鑰匙,他必須得到。
華瓔於是當前帶路,虞槿循聲隨後。突然,前面那人頓了頓,他喊來猗猗,讓他將人帶到流軒閣中。他回頭看了看虞槿,就算是眼盲,就算那紫色張揚,也絲毫掩蓋不了周身滿溢的溫柔和清潤,彷彿他就是平和而廣闊的大海,能包容這天地間的溪流,不論大小,不管清濁。他站在那裡,就像那廟裡的菩薩,意在普渡眾生。
“唉,你該不會連螞蟻都沒踩過吧!”華瓔忍不住問。他實在不想帶他去那鬼見愁,說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總覺得世間那見不得人的東西他都應該遮擋起來,以免玷汙了他純山的心靈。
“我殺過人。”虞槿說這話的時候依舊淡淡的,彷彿在說踩過一隻螞蟻。
“哈哈哈哈,還好還好,咱倆總算有共同的地方了。”
二人說話間便到了流軒閣,一個精巧的小廳,看來是見客的地方。
和想象中的不一樣,昀顏並未被虐待,相反,他好像還得到了很好的照顧。鬍子剃了,頭髮也梳洗了,換了乾淨的衣衫,除了眼神呆滯,看起來像個平凡人了。
“看吧,我說我們對待客人都是很周到的,舒兄你還不相信。”華瓔似乎有些怨怪。虞槿笑笑,心想,這傢伙恐怕早就算定我會要人吧,不然也沒有理由想讓自己睡過去。只是如今目的已經達成,他亦不願計較。
“我看他神情有異,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我們只是拿走了我們該拿的東西,別的都沒動。人我給你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華瓔似乎真的對此人毫不留戀,就這麼大大方方把昀顏放了。他吩咐將這人帶到蒼茫隅,安置在虞槿旁邊的房間,明日好好送出去。
這邊虞槿告別,跟著樓中侍從先是往南,再往西,方回到了住處。他雖看不見,但是耳力異於常人,是以大致明白了這樓中的結構,也大致明白了這樓中的佈置。他們所在,應該是休息的區域,就是蒼茫隅了。他知道華瓔這人並不簡單,暫時也沒想到他為什麼突然關心起一個漁家少女的安危。不過陰差陽錯,他正好有些問題亟待解決,關於光明,關於母親,關於身世。他也風聞最近這西海靈島將會有大事發生,如果能多救一人,那也是無量的功德,不是嗎?
究竟是為了救人還是為了自己,在這一刻他也說不清楚。他自從在氓山學醫以來,就勵志這一生都要救死扶傷,但他沒想到,自己的一生竟然這麼長。或許,和他相似的昀顏能都解答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