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司門前的石獅子飽經風霜,目光森然,巨爪按地,無聲宣示著此地的威嚴與肅殺。
沈安仰頭,視線掃過高聳門樓上那三個鐵畫銀鉤的大字——“鎮魔司”。
字跡鋒銳,彷彿能割裂空氣,透著一股斬妖除魔的決絕。
他懷中抱著昏迷的邱水兒,氣息微微收斂,低聲問旁邊的雲仙兒:“雲大人,這裡便是永仙郡鎮魔司?”
雲仙兒玉指在袖口輕輕一拈,似乎捻動了什麼符印。
“無需如此小心,跟我來。”
她話音方落,一股無形的波動瞬間擴散,將沈安與她包裹。
沈安只覺眼前光影一陣扭曲模糊,彷彿被投入了旋轉的萬花筒。
周遭景物飛速掠過,旋即又猛地凝固。
下一瞬,腳踏實地的感覺傳來,鼻尖嗅到一股濃郁的鐵鏽味,混雜著草藥和淡淡的陳舊紙張氣息。
他們已身處一間寬闊卻略顯壓抑的大堂。
堂內光線不算明亮,幾根粗大的樑柱支撐著高頂,牆壁上懸掛著一些模糊的輿圖和兵器。
空氣沉悶,帶著揮之不去的緊張感。
大堂正中,一張寬大的黑木桌案後,坐著一個身影。
那是個中年男子,面容線條剛硬,如同刀削斧鑿,眉心緊蹙成一個“川”字。
他正埋首於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卷宗裡,似乎對外界的變化渾然不覺。
“張校尉。”
雲仙兒清冷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天機處執令人云仙兒,奉命前來。”
那被稱為張校尉的男子動作一頓,緩緩抬起頭。
他眼神銳利,帶著久經沙場的疲憊和警惕,目光掃過雲仙兒,最終落在沈安身上。
他站起身,身形不算高大,但肩背寬厚,沉穩如山,一股久歷殺伐的氣息撲面而來。
“天機處……”
張潯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明顯的不耐與排斥。
“又來做什麼?”
雲仙兒神色不變,側身介紹:“這位是沈安,醉仙樓樓主,亦是天機處新任永仙郡負責人。”
張潯的目光在沈安身上停留了片刻,從頭到腳,毫不掩飾其中的審視與輕慢。
“醉仙樓?花樓老闆?”
他嘴角扯出一抹譏誚。
“天機處真是越發不挑了,什麼人都收。”
沈安臉上依舊帶著那份從容,似是沒聽出話裡的刺。
他將邱水兒輕輕靠在旁邊的柱子上。
“張校尉公務繁忙,竟還有閒暇關心我這等小人物的出身,沈某佩服。”
張潯重重哼了一聲,顯然沒把這不痛不癢的奉承放在心上。
“少廢話,說正事!”
雲仙兒接過話頭,語氣平淡卻擲地有聲:“折花郎君,已伏誅。”
她頓了頓,補充道:“沈安親手所殺。”
張潯眉頭猛地一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詫,但很快被更深的懷疑取代。
他看了看雲仙兒,再看了看沈安,目光銳利如刀:“他?殺的?”
雲仙兒沒有過多解釋:“此事千真萬確。但我們懷疑,鎮魔司內部有鬼,與妖魔暗通款曲。”
“此外,李洞校尉殉職,其位空懸,永仙郡不可一日無主事校尉,需儘快擇人填補。”
聽到李洞的名字,張潯臉色沉了下去。
“李洞屍骨未寒,你們天機處就急著伸手了?”
他冷笑連連,目光轉向沈安,毫不掩飾敵意。
“想讓你的人頂上?就憑他?一個脂粉堆裡打滾的樓主,也配執掌鎮魔司的刀?”
沈安眼神微眯,終於不再是全然的平靜。
“張校尉似乎對我,或者說對天機處,有很深的成見。”
“成見?”張潯嗤笑,聲音陡然拔高,“鎮魔校尉是什麼?是朝廷的刀!是百姓的盾!是擋在妖魔面前的第一道防線!豈是兒戲!”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卷宗簌簌作響。
“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坐這個位置!”
雲仙兒黛眉微蹙:“沈安的實力,足以證明他有資格參與選拔。”
“哦?”張潯尾音拖長,帶著濃濃的嘲諷,“實力?光說不練假把式。”
他轉身從牆上掛著的輿圖上扯下一副更詳細的郡域圖,攤在桌案上。
手指重重戳在圖上幾處標記著猩紅叉號的位置。
“永仙郡周邊,近來妖氛漸濃,尤以西山為最,盤踞著不少硬點子。”
他抬眼看向沈安,眼神帶著挑釁。
“既然雲執令如此看重這位沈樓主,天機處也覺得他堪當大任,那好辦。”
“想要校尉之位,就拿出真本事來。”
張潯手指在地圖上劃過一片區域。
“選拔規則簡單得很,清剿郡內作祟妖魔,以斬獲妖魔的品階、數量記功。”
“誰的功勞最高,誰就接替李洞的位置。”
他語氣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當然,鎮魔司內,也有幾位戰功卓著的老人會參與,他們更熟悉鎮魔司的運作,也更有資格。”
這番話,與其說是選拔,不如說是刁難。
沈安眼中卻閃過一抹亮光。
“有點意思。”
雲仙兒看向張潯:“選拔,不會只有沈安一人吧?”
張潯哼道:“自然。王猛、趙虎,都是我鎮魔司百戰餘生的好手,他們為永仙郡流過血,功勳卓著,比某些‘負責人’更有資格。”
沈安嘴角微揚,向前一步。
“我接受。”
乾脆利落的兩個字,讓張潯微微一怔,似乎沒料到對方答應得如此爽快。
他定定看了沈安兩眼,試圖從那平靜的表情下找出哪怕一絲的猶豫或逞強,卻一無所獲。
“好!”
張潯重新坐下,拿起一份卷宗,不再看他們。
“明日一早,選拔正式開始。”
“希望到時候,沈樓主別哭著鼻子後悔。”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