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來接賀氏去往瑨州的人馬已經安排妥當了。
賀雲兒方才明白,魏華蓁這回不是隻與她耍嘴皮子。
她這次,是真的鐵了心地要把自己的親孃送走。
“阿母到了瑨州,就安心守陵清修吧。那裡有龍驤衛守護,很安全的。蕊珠,芷蘭,你們要好生照顧賀充儀。”
“奴婢遵命。”二人彎身行禮,齊齊應聲道。
賀氏就這樣被送出了京城。
魏華蓁看著車馬遠去的影子,沉默良久。
“殿下,你真的讓賀充儀就這麼走了?”綠袖在一旁低聲問道。
“不然呢?陛下已經同意,阿母若是不走,豈非抗旨?”
綠袖不由得摸了摸下巴。殿下似乎哪裡變了,又好像沒變。
不過,這樣也很好啊。殿下能把心硬起來,就不會再為賀充儀他們所拖累。
而綠袖之所以這樣想,也不單單是為了昭瀾長公主。
她雖身為貴人的奴僕,這輩子也是要好好活著的。奴僕與主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主子是個不頂用的,那他們這些奴僕的下場只會更慘。
“走吧,回宮。”
“是。”
魏華蓁帶著隨從回到了寢宮,又屏退了眾人,獨自待在內室中。
綠袖也退了出去,合上了房門。
“殿下與賀充儀分別,心中自然不捨。我等就莫要進去打擾,候著殿下的吩咐即可。”
“知道了。”
綠袖畢竟是和昭瀾長公主自幼一起長大的心腹女使,因而芙蕖宮的奴婢們都以她為首。
而此刻,內殿之中,魏華蓁躺於榻上,雙目卻始終未闔。
如今的經歷,都彷彿身在夢中,縹緲兮不知虛實。
而這一切,都要自前日說起。
那日清晨,天還未亮,她恍然醒來時,眼前竟是自己陌生又熟悉的寢宮。
可她不是早已出嫁,到那敦誠伯府去了卻殘生嗎?
醫官的話她聽得懂。
無非是病入膏肓,藥石無醫。
在榻上等死罷了。
一介無依無靠的庶出公主,誰會大發慈悲,還將她送到宮裡去?
但很快她就察覺出異常。
銅鏡裡的女子,明明是她出嫁前的模樣。
而這副身體,康健如昔,沒有絲毫纏綿病榻的樣子。
她以為是死前的夢境,可手心傳來的痛感又是格外清晰。
剎那間,她的腦海中忽地湧起陣陣浪濤般的記憶,似真似幻,讓人無力分辨。
如果,眼前的世界是真的,那麼她在敦誠伯府所經歷的種種,都只是一場噩夢嗎?
如果,眼前的一切皆是幻象,那幻象又為何如此真實?
—“瞧伯夫人,都瘦成一把骨頭了,伯府也不問不管。”
—“是啊,就這還是堂堂公主呢,竟也如此受人擺佈。”
—“天命半點不由人。公主尚且如此,何況你我呢?”
某段記憶裡,兩個煎湯藥的小丫頭在屋外的房簷下如是說著。
而綠袖在那之前,已經為了護她而死。否則,煎藥的也不會是兩個陌生的丫頭。
她知道,自己命數將近了。
一碗湯藥,或是兩碗湯藥,喝不喝的,又有什麼關係?
耳邊的聲音忽然變得清晰,過了一陣子,又逐漸飄忽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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