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飲酒過甚，傷及胃臟內府，因而厥脫吐血，人事不知。往後切莫再讓他恣意痛飲了，萬幸有這位姑娘的方子固住了元氣，不然待老夫趕到還未急救，殿下或許已經……”
蘭予低聲啜泣起來，劉嫣掙扎著坐起來，渾身乏力，才挪動一寸便汗如雨下。
“張芝，你不用嚇唬她，你與我說便是。”
張醫令聞言收住了聲，他鬢髮如霜，幾近耄耋之年，當年劉嫣出生時的弱症便是他調理好的，因此至今劉嫣只用他看診，陛下也只允許這為數不多的幾人知道劉嫣的身份。
“殿下，女子體寒在子宮，酒性毒熱，會與之相沖，長此以往，會令月事墜疼加劇，甚至影響子嗣。”他語速緩慢，每一句都放在蘭予的心上，像刀尖一樣磨。
劉嫣自知體弱不強，本就破罐破摔，聽張芝說多了，只剩心煩，擺手叫他回去，“你就開幾副藥給我吃，我死不了。就是死了，那也無事，說不定正遂了陛下的心願。”
張芝每次給她看診完，陛下都鮮少過問。
小時候劉嫣還想裝病，期望阿父能來上林苑看看她，帶她爬山打獵，後來她才發現，阿父根本沒沒在意過，他的心裡只有他那片遼遠的沙漠，黃河重巒。
家，從來就沒存在過，他自然也不曾給過劉嫣父愛和溫暖。
張芝嘆氣，命小醫童背上藥箱走了。
劉嫣喚蘭予進來問話，“張芝方才說給我開急救方子的姑娘是誰？我怎麼回來的？”
蘭予忍住淚意，一五一十的說，“就是殿下前些日帶回來的阿洛妲姑娘，她說她知道一個方子可以止血凝氣，我不敢給殿下用，花先生便幫忙檢查了藥材，赤生還親身替殿下試藥，都沒問題了才敢給殿下服用。”
“花敘也跟到府裡來了？”劉嫣挑眉，蘭予垂頭，“不止，還有冠軍侯和載公子他們，殿下吐血人事不省，太嚇人了，蘭予求殿下往後別喝酒了，戒了吧殿下！”
她說完又開始哭，收不住的嗚咽。
劉嫣聽得心煩意亂，也有些難堪。她如此狼狽當眾暈倒，不知霍不疑要如何笑話她。
“你把人都打發走，避開人給花敘遞口信，就說計劃照常進行，我躺個幾天便好了，切莫耽誤正事。”劉嫣說的是摩達與伯古迦送馬入長安的事情，蘭予知道輕重，抹了眼淚應下。
“哦對了，赤生說有事要同殿下稟報，我想著殿下才醒，要不歇一會兒再見他？”
蘭予想扶著劉嫣躺下去，劉嫣思量一二，撐著坐正身子，“叫他進來，他或許有要緊事說。”
赤生話少，若主動稟報，必定不是什麼小事。
可赤生進來，竟握著彎月刀，渾身散發著肅穆的戾氣。劉嫣要不是跟他相處的久，差點都快忘了，赤生原本也是刀山血海里拼殺出來的羽林軍了。
劉嫣疑惑的看向他，只聽他說，“殿下，臣昨晚將殿下帶回府，此女竟未經允許，私自為殿下把脈，雖說最後由張醫令證實，殿下確實由她所救，可臣認為，此女不能再留，恐洩漏殿下身份，還請殿下處置。”
赤生躬身請令，口吻中的決絕與冷酷令站在他身後的阿洛妲發顫。
她垂頭死死咬著唇邊不語，竟也未辯解隻字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