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沒有勇氣告訴她自己那見不得光的身份，他的昭昭本就該迎著光奔跑，是他隱匿黑暗，還要陰暗地將她也拖入泥潭。
他從來不曾真正擁有屬於自己的東西，唯有那用命拼來的地位和金錢，可這些令世人趨之若鶩的東西在他眼裡一文不值，它們也都是因她而存在的。
然而裴棄覺得，這些還遠遠不夠，他本以為自己從來不是個好人，卑劣成性，不會感到那可笑的負罪感，可是此刻，在她詢問起裴家的這刻，他卻確確實實感覺到了慌亂。
他怕了，怕她再繼續追問，因為他不會騙她，會老老實實的告訴她所有事。
那接著她會怎麼想自己？她會怨他欺瞞她，還是會覺得他無恥卑鄙，最後再敵不過世人的指點永遠離開他？
光是細想，他就覺得可怕。
裴棄以前沒覺得自己這般沒什麼不妥，可是此時卻尤為埋怨老天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正常的身份，還有一對起碼看似恩愛的父母。
即使還是像兒時那樣備受冷落，和那沉痛的遭遇也無妨，至少，他有一個身份。
“別哭呀。”賀昭賜溫柔的聲音將他喚回現實，他感覺自己眼眶發酸，緊接著那雙白皙又溫暖的手就撫上了臉龐。
裴棄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伸手抱著她的細腰，他彎身將頭放在她的胸脯上，閉著眼也沒有說話，只感受著她的氣息，有些眷戀，有些上癮。
他心中清楚，自己是因為想到賀昭賜的離開才忍不住流淚，而不是因為那家人。
賀昭賜想到自己前世聽到關於裴棄是私生子的傳聞後也並沒有因此而對他惡語相向，即使吵架吵急了也沒有。
因為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裴棄一直對她極好，外界傳聞的暴躁狠辣她都從未發現過，至少在她面前並沒有顯露一分一毫。
雖然一直冷冰冰的，但她知道他對他極為縱容寵愛，就連她的爸媽生前也不會如此忍受她的任性。
而他做到了，他將她養成了金絲雀，揮霍無度，卻也從不會多說。
“裴棄。”賀昭賜輕輕摸著他柔順的黑髮，聲音像潺潺流水般婉轉，又想水拂楊柳般低迴輕柔，似乎真的帶著某種魔力，只輕輕喚他的名字就輕而易舉的讓他浮躁的心安穩下來。
“我愛你。”她接著道，“很愛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