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他是不會走的。
薛先生得了徐璈的肯定答覆心裡巨石轟然落肚,強忍著百感交集說:“將軍看得洞徹分明,的確是不需旁人多嘴。”
“接下來的事兒,就多有勞將軍了。”
徐璈點了點頭表示知道,等江遇白醒了自己也不客套,去殿中那個唯一的軟塌倒下就睡。
平穩的呼吸聲響起,江遇白跪著再添了三炷香,在撲面的香霧中微不可聞地說:“看吧,我就說先生多慮了。”
這是他爹在臨終前給他託付出的家。
既是他家的,怎麼會有人不管他?
江遇白掀起袍子慢慢跪了下去,閉著眼輕聲說:“明日我父王母妃入帝陵,我讓先生準備的聖旨可都準備好了?”
“都已經準備齊全了。”
薛先生隔著重重香霧飛快看了一眼睡得不省人事的徐璈,低聲說:“嘉興侯一案也已清查完畢,所有的細節卷宗都已經捋清,是文相親自帶隊清查核對的,絕無半點差錯。”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只要過了明日,曾經震撼京都嘉興侯府一案就會被徹底掀翻。
被冤死的眼可以合上,無依的孤魂可以被指引到歸家的方向。
至於當年牽連進去還活著的人……
江遇白唇邊掠過一絲不明顯的凜然,慢慢地說:“該賠罪的人不會活著的。”
哪怕時隔多年已過,犯下過大錯的人,也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薛先生怕吵醒了徐璈,說話的聲音一直都放得很低很低,等全都安排好暮色已降,走出去時正好撞見了來送晚飯的桑枝夏和幾個孩子。
這活兒本不該是桑枝夏來辦的。
可不管是江遇白還是徐璈都沒什麼胃口吃東西,送來的總會被原封不動送出去,文相左思右想怕殿內的人熬不住,索性親自去尋了桑枝夏來幫忙。
畢竟不管是徐璈還是江遇白,在桑枝夏的面前總會下意識收斂幾分鋒芒。
勸食這事兒,除了她還真是誰都做不好。
民間有說法,有孕的人該自覺離靈堂等地遠些,免得衝撞了不吉利。
文相為此老大不好意思,覺得是自己牽累了桑枝夏,還特意抽空登門去給她賠不是。
然而桑枝夏完全不在意這個。
生死自有定數,不信命數沒關係,但人只有一條命總歸是事實。
老王爺在身前待他們一家極好,死後更是費心給他們一家抬舉出了無人可比的尊榮,能帶著孩子到靈前給老王爺磕幾個頭,桑枝夏發自內心地覺得不錯。
孩子們對此也很積極。
在王城的幾年不單是糯糯和元寶得了寵愛,連帶著家中的半大孩子也都得了不少庇護。
故而每次來的時候,太小的娃娃可能還不懂什麼是生死,但入了靈堂總是會很乖。
薛先生站著等給自己行禮的孩子站直,等桑枝夏要進去的時候突然說:“桑東家。”
“嗯?”
薛先生遲疑地看了一眼殿內,壓低了聲音說:“桑家那邊昨日來了人,說是想尋將軍被我攔住了,現在……”
“那邊的人都被困在府邸中,過了明日大約就要有個處置的章程了,東家對此心中可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