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叔也不看別人,全副心神都放在棺槨中的亡者身上,雙手也不像別的先生那樣帶著手套什麼的,而是直接伸出手,那樣觸控在蔡阿婆沒有溫度的面板上。
“阿婆,您可是從我小時候就看著我光屁股長大的,我是伍搬山啊,這今個我有福氣來伺候您這最後一段路,咱們的嘴巴要合上,子孫錢財才能落進口袋裡。”
現在他說話的樣子,就像是一個晚輩,在和長輩聊天,一點沒有剛才威脅要縫人家口眼的狠辣模樣,這變臉的速度還真快!
我看到伍叔朝著蔡阿婆大張著的嘴裡先是塞了一塊供桌上的大饅頭,然後把手裡的銅錢放進去了一枚,手在下頜骨的位置上輕輕揉著,活動著僵硬的肌肉。
“您老人家可是高壽之人,看到了那麼多的孩子們呱呱落地,見風就長的到了今天,不會是想這些孩子以後吃不飽穿不暖,生活艱難吧,有不孝的咱們就收拾不孝的,但是其他人您老也要兼顧不是,現在我給您合上口,別再動了啊,再動我就想別的法子了。”
別說,伍叔在最後一次嘗試的時候,當真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蔡阿婆的嘴巴當真咯噔一下就合上了,我站的近,感覺都聽到了那一聲骨頭摩擦的響動。
就在蔡阿婆合上嘴的一瞬間,整個靈棚裡面響起了她大兒子的哭聲,應該是聽到了伍叔哪句話有了觸動,這次沒有像之前那樣的乾嚎,而是當真哭得撕心裂肺的那種。
打火機上面的草紙也瞬間點燃,燒起一串明亮的火苗,可眼見著那老太太像感覺到身體不舒服,一手捂著臉,一手伸出去想幫著燒紙的時候,靈棚裡面颳起一陣子的旋風。
這風颳的很猛,刮翻了供桌和邊上立著的花圈紙牛,刮飛了放在一邊的蓋臉紙,叫整個帆布的靈棚都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伍叔並不驚慌,只是看了眼旋風颳起的位置,用眼神示意我朝他身邊靠過去,繼續手上的動作,只當沒有看見。
那老頭這時候也不哭了,嚇得一個勁的唸叨,“娘,我們錯了,您就別生氣了,兒子給您燒點紙,在黃泉路上開道,打發小鬼,一路通行。”
說來也奇怪,那旋風這麼大,愣是沒有刮動一張尚未燃燒的紙錢,倒是把那老太太嚇得哎呦哎呦直叫,根本跪不住,倒在一邊。
當外面的人看到裡面的動靜想要進來幫忙,或者攙扶老太太的時候,伍叔就跟有後眼一樣,大聲喊了一嗓子,“不想倒黴的都不要進來,亡人有話要說,有心願未了,都躲開!”
這句話很管用,外面的人不管是哪邊的親戚,都不敢再朝前走一步。
就那麼眼巴巴的看著,老太太跟著人球一樣,被那股奇怪的旋風,颳得滾來滾去,老頭想著伍叔的話,就跪在那一張張的燒紙,只有老伴滾到身子附近撞到他的時候,才會偷貓的看上一眼。
這種奇觀大概持續了十來分鐘,眼看著火盆裡面燃燒的紙灰都已經快要一小盆子了,伍叔才對著棺中的蔡阿婆繼續說話。
“阿婆,可以了,小懲大誡,他們的臉也丟的夠意思了,都是年歲不小的人了,我幫您銅錢墜上眼,來世咱當個闊氣的人,不受今生的苦難了,收手吧!”
伍叔之前系在紅線上的那兩個銅錢,被放在了蔡阿婆的眼皮上,中間紅線搭在鼻樑處,距離剛剛好,叫銅錢壓住了蔡阿婆始終睜開的雙眼,至此,棺槨裡面的人總算是閉上了嘴巴,也合上了眼睛。
靈棚裡面的旋風也停了,老太太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披頭散髮滿身泥土很是狼狽,即便這樣也不敢說什麼,嚇得乖乖跪回到棺材前面,想繼續跟著燒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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