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這個字不帶任何感情,卻蘊含著一種極致的“理”,一種不容置疑的執行邏輯。它像一把無形的手術刀,精準地切開了玄骨上人那密不透風的意志囚籠,為趙元撬開了一線生機。更重要的是,伴隨這個字而來的,是一股細微到幾乎不可察覺、卻精純到極點的能量。這股能量並非注入他的丹田,而是直接作用於他的神魂,像一個座標,一個扳機,一個預設好的攻擊指令。
趙元的意識在這瞬間被點燃了。求生的本能,對自由的渴望,對屈辱的憤怒,以及對那個神秘傳信者的孤注一擲的信任,所有情緒都被這個“殺”字整合、聚焦。他終於明白了要殺的是什麼。不是去挑戰那不可戰勝的神魔,而是要殺死這場讓他,以及在場所有人,徹底淪為奴隸的儀式本身!
玄骨上人看著趙元在自己的威壓下七竅滲血,眼神中充滿了貓捉老鼠般的殘忍快意。在他看來,下一息,這個不知死活的螻蟻就會像之前的劉通一樣,爆成一團助興的血霧。
然而,變故就在這一息之間發生。
原本已經彎曲到極限的趙元,身體猛地一彈,其動作完全違背了物理和靈力被壓制下的常理。他沒有攻向王座上的玄骨上人,而是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撲向了手捧托盤的陰無涯!這一撲,速度快到了極致,在場的血影樓高手甚至只來得及將目光轉過去。
陰無涯心中一驚,但隨即冷笑。一個被上人威壓鎖定的築基,還想偷襲自己?他下意識地抬手,一道血爪抓向趙元的心臟。
但他錯了。趙元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他。
在兩人交錯的瞬間,趙元的手掌亮起了一抹微光。那光芒並非他自身雄渾的土行靈力,而是一種深邃、純粹、帶著極致寒意的白。這抹白光脫手而出,沒有絲毫能量外洩,凝聚成一道薄如蟬翼的冰刃,以一種超越了反應極限的速度,掠過了陰無涯手中的托盤。
“嗤啦——”
一聲輕微到幾乎被忽略的切割聲響起。
陰無涯的血爪落空了,他愕然地發現趙元已經與他錯身而過。他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托盤,瞳孔驟然收縮。那張剛剛被數人寫下血色名字的獸皮名冊,連同下方盛放著血魂母印的晶石,被那道冰刃從中切過。切口平滑如鏡,沒有一絲能量波動,但一股無形的、湮滅一切生機的寒意,正從切口處瘋狂蔓延。
獸皮名冊,瞬間化為晶瑩的冰屑,然後歸於虛無。那枚心臟形狀的血魂母印,從中間裂開一道清晰的白線,內部蘊含的邪惡血光,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迅速黯淡下去。
趙元一擊得手,身形毫不停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撞向大殿的樑柱。他很清楚,自己剛才所做的一切,都源於那神秘人的瞬間賦能。現在,能量已經耗盡,他面對的,將是金丹境的雷霆震怒。
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那化為齏粉的名冊和裂開的母印,大腦一片空白。何振邁出的那隻腳,僵在了半空中。那些已經寫下名字的家主,臉上血色盡褪,他們能感覺到,剛剛植入體內的新魂印,像是失去了源頭的藤蔓,正在快速枯萎。
“你……找……死!”
沙啞、扭曲、蘊含著無盡怒火的咆哮,從白骨王座上傳來。玄骨上人是真的被激怒了。這已經不是挑釁,這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打碎了他的權杖,撕毀了他的法典!更讓他驚駭的是,剛才那一擊中蘊含的玄冰之力,其精純度和控制力,根本不是一個築基修士能擁有的!有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操控著他的獵物,完成了這致命一擊!
轟!
不再是單純的意志威壓,而是實質性的靈力爆發。血色的霧氣化作一隻遮天蔽日的巨大利爪,帶著足以撕裂空間的力量,抓向撞在柱子上、口噴鮮血的趙元。這一擊,他要將趙元連同他的神魂,徹底碾成虛無。
“啊!”何言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何振的身體猛地一震,他看著即將被血爪吞沒的趙元,又看了一眼身旁嚇得花容失色的女兒。他想起了何家代代相傳的祖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想起了被血影樓支配下的壓抑與恐懼。他想起了剛剛趙元那番誅心之問。
與其跪著像狗一樣被隨時宰殺,不如站著死!
“欺人太甚!何家子弟,結陣!”何振發出一聲怒吼。他沒有去救趙元,因為他知道救不了。他做出了最理智的選擇,一把將何言推向身後,自己則與幾名隨他而來的何家築基境高手,瞬間組成了一個小型的防禦戰陣。一面厚重的土黃色光盾,拔地而起,擋在了他們身前。他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幾乎在同一時間,大殿中另外兩名一直猶豫不決的小家族家主,也嘶吼著祭出了自己的法器。他們知道,趙元一死,玄骨上人絕對會清算所有人。既然橫豎都是死,不如拼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