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您……您沒事吧?”蘇烈最先反應過來,他強壓下心頭的駭浪,快步走到林辰面前,語氣中充滿了小心翼翼的關切。在他看來,施展出如此驚天動地的一招,這位前輩定然也消耗巨大。
林辰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並未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馬車的方向,聲音聽不出情緒:“先顧好你們自己的人。”
蘇烈順著林辰的目光看去,心中猛地一緊!
小姐!
他這才想起,剛才混亂中,似乎有毒蚊突破了車壁!
“小姐!”蘇烈臉色大變,也顧不上處理自己身上的幾處傷口,一個箭步便衝到了馬車旁,急切地掀開了那破舊的簾子。
昏暗的光線下,只見蘇靈兒蜷縮在車廂角落,身上那張薄毯滑落了一半,露出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頰。她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抖著,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冷汗,嘴唇更是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烏青色。
在她裸露在外的纖細手腕和腳踝處,赫然可以看到七八個清晰的紅腫小點,這些小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擴大、發黑,周圍的面板甚至開始微微潰爛,散發出淡淡的腥臭氣味!
噬血毒蚊的毒素,已經開始在她體內蔓延!
“小姐!您醒醒!醒醒啊!”蘇烈大驚失色,伸手輕輕搖晃著蘇靈兒的肩膀,聲音都因為恐懼而變了調。
蘇靈兒似乎被他的呼喚驚動,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渙散,失去了往日的靈動,只剩下濃濃的痛苦和虛弱。看到蘇烈焦急的臉龐,她似乎想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但嘴角剛剛牽動,便引發了一陣劇烈的咳嗽,伴隨著咳嗽,嘴角甚至溢位了一絲暗紅色的血跡!
“噗……咳咳……蘇……蘇伯伯……”她斷斷續續地開口,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我……我好像……有點冷……”
“不好!蚊毒已經開始侵入心脈了!”蘇烈瞳孔驟縮,他深知噬血毒蚊毒性的可怕,一旦毒素攻心,就算是大羅金仙下凡也難救!
他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個更為精緻的白玉小瓶,急聲道:“小姐,您忍著點!這是家族特製的‘碧血清霖丹’,專門剋制蚊蟲瘴毒!您快服下!”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枚碧綠色、散發著濃郁藥香的丹藥,想要喂蘇靈兒服下。
然而,蘇靈兒此刻的狀態極差,連吞嚥都變得異常困難。丹藥送到嘴邊,她只是下意識地抗拒著,喉嚨裡發出無意識的嗚咽聲,身體也因為毒素的侵蝕和寒冷而不住地顫抖。
“小姐!您張嘴!快把藥吃下去啊!”蘇烈急得滿頭大汗,他嘗試了幾次,都無法將丹藥喂進去。眼看著蘇靈兒臉上的烏青色越來越重,氣息也越來越微弱,他心中焦急如焚,卻又束手無策。
周圍倖存的幾名護衛也圍了過來,看到小姐這般危急的模樣,個個臉色慘白,手足無措。他們雖然也中了蚊毒,但畢竟修為比蘇靈兒高得多,身體底子也好,尚能勉強壓制,可小姐她……
就在這危急關頭,一直站在不遠處的林辰,緩步走了過來。
他的腳步很輕,落在腐爛的枝葉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蘇烈等人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他,眼神中充滿了最後的希望。
“前……前輩!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蘇烈“噗通”一聲跪倒在林辰面前,聲音帶著哭腔,重重地磕頭,“只要您能救小姐一命,我蘇烈這條命就是您的!蘇家上下,必將奉您為上賓,傾盡所有報答您的大恩!”
其餘幾名護衛也跟著跪了下來,齊聲懇求:“求前輩救救小姐!”
他們已經看出來了,蘇家準備的解毒丹,似乎對小姐效果不大,或者說,小姐現在根本無法服藥!唯一的希望,就寄託在眼前這位實力深不可測的前輩身上了!
林辰的目光,落在了蘇烈手中的那枚“碧血清霖丹”上。
以他如今因萬道熔爐而變得異常敏銳的感知,他能清晰地分辨出這枚丹藥中蘊含的各種藥力成分。確實是解毒良藥,而且用料頗為考究,對於尋常的蚊蟲瘴毒,應該有不錯的效果。
但是……
這噬血毒蚊,並非尋常毒蟲。其毒素中,不僅蘊含著麻痺神經、腐蝕血肉的成分,更有一種能夠直接侵蝕武者氣血、汙濁真氣的陰寒之力。這“碧血清霖丹”雖然能解表面的毒,卻難以根除那侵入氣血的陰寒毒力。
而且,蘇靈兒的身體本就極度虛弱,恐怕還有某種未知的“怪病”纏身。多種因素疊加之下,這丹藥的效果更是大打折扣。就算能強行喂下去,恐怕也只能是杯水車薪,延緩一時罷了。
林辰的目光,又轉向了蜷縮在車廂裡,氣息奄奄,彷彿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殞的蘇靈兒。
那張蒼白的小臉,那痛苦而無助的眼神,以及那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呼吸……
不知為何,他那顆早已被磨礪得堅硬如鐵的心,再次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不是憐憫,也不是什麼英雄救美的心思。
就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彷彿看到了曾經跌落深淵、在絕望中掙扎的自己。
又彷彿,只是單純地覺得,這樣一個曾經鮮活的生命,不應該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凋零在這片陰暗汙濁的沼澤裡。
沉默。
蘇烈等人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只能用充滿希冀和哀求的目光,望著林辰,等待著他的“判決”。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就在蘇烈的心漸漸沉入谷底,以為這位前輩終究還是要袖手旁觀的時候。
林辰終於動了。
他沒有去扶蘇烈,也沒有說什麼豪言壯語。
他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
在那根手指的指尖,一縷比髮絲還要纖細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赤紅色氣流,悄然凝聚。
那赤紅色的氣流,與之前焚滅蚊群的狂暴火焰截然不同。它極其微弱,極其內斂,沒有絲毫熾熱的氣息散發出來,反而帶著一種純粹、溫暖、彷彿能夠淨化一切汙濁的奇異韻味。
這是林辰以萬道熔爐,將自身精純的氣血之力,與熔爐真火的“淨化”特性相結合,所凝聚出的一絲本源生機之力。
這種力量,極其珍貴,凝聚一絲都需要消耗他不少的氣血。但對於驅除異種能量、淨化汙濁、激發人體生機,卻有著難以想象的奇效。
“張嘴。”林辰的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但這一次,他的話語,卻彷彿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
原本緊閉著嘴巴、無意識抗拒的蘇靈兒,在聽到他聲音的剎那,身體的顫抖似乎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那烏青的嘴唇,竟然真的微微張開了一條縫隙。
蘇烈見狀,又驚又喜,但也不敢多問,連忙將那枚“碧血清霖丹”小心翼翼地送入了蘇靈兒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