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滇北宮。
立了春,萬物復甦,青蔥草綠,春花含苞待放,今日卻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姜妘己自睜開眼那日,已經在這漆黑的床榻之上躺了三日半。
現下,高芷斕餵了她一些清湯米粥,她只懨懨地吃下幾口。
明明十二三歲的年紀,面上卻憔悴不堪,恍若枯草,氣若游絲。
高芷斕將她輕輕扶躺下,滿是心疼道“妘己,你休養著,孃親去洗馬,一會子就回來守著你。”
姜妘己如小鹿般溫馴地雙眼,撲哧的眨了兩下,面上淡笑,聲音嘶啞微弱“孃親不必掛懷,妘己定會好起來。”
高芷斕點頭頷首微笑離去,她的妘己自然是最聽話,最乖順的。
姜妘己身子疲軟不堪,翻身還需藉助雙手、雙腳使力。
她掙扎了半刻鐘,才換了一個稍微舒適地姿勢。
她自醒來,還未下過地。只能環視這矮小粗陋地屋子。
這是她們母女的家,大滇北宮奴隸的居所。
她本是公主,奈何奴隸身,只因她的孃親是奴隸之女,她便也成了奴隸。
她的父王遲遲不肯認她們母女。
高芷斕的祖上三代都是居於北宮的奴隸,為滇王飼養馬匹,姜妘己亦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姜妘己倏忽頭疼欲裂,不住地扶額,雙手輕柔太陽穴,縱使過了許久,也未緩解半分。
這頭疼的毛病,自她重生那日便追隨而至,一直不見好轉。
她們自然是請不起大夫的。
頭疼地間隙,她的雙頰忽然流下兩行清淚,唯一有神的雙眼,漸漸朦朧,水霧暈繞,淚珠不斷。
姜妘己思緒飛越,想起了上一世的光景...
她和孃親、妘華、旻天被當做人牲祭祀蒼天的前七日。
“妘己、妘華妹妹,你們瞧姐姐給你們帶來了什麼稀罕物?”姜姒好語笑嫣然,手裡竟親自捧著兩顆碩大的夜明珠,歡快地跑進來。
姜妘華看見那珠子,登時張大了雙目,她們才將被滇王親自封為公主,哪裡見過這樣的稀罕物。
說起封為公主,還得多謝她們的好姐姐姜姒好。
姜姒好是大滇國的嫡長公主,孟王后唯一的女兒,是她們雙生子姐妹倆的貴人。
全虧了她在父王面前說了許多好話,父王才勉為其難地封她們姐妹倆為碩芫公主。
姜妘己現在才知道,那不過是陰謀的開始...
“姐姐這夜明珠怎會如此大?”姜妘華瞧見夜明珠,立時起身迎了上來。
姜姒好只十三歲,生得一副傾國之貌,肌膚勝雪,明眸皓齒,咯咯笑個不停。
她將鎏金長盤中的珠子,放於紅漆楠木桌上,笑道“這是句町二皇子,我的表弟旻天,帶來送給父王的。我與父王撒嬌要了來,送給你們,妘己快過來一塊瞧瞧。”
姜妘己聽聞是旻天帶來的,來了興趣,湊近過來瞧。
旻天?便是五年前落水滇池,她救起來的那一個麼?
“姐姐,這夜明珠真能在夜裡發光,亮如白晝麼?”姜妘華已然伸出手摸著珠子,一臉稚嫩道。
姜妘華雖與姜妘己長得一般無二,脾氣性格卻大大不同,她天真活潑,最是話多。
姜妘己卻少言寡語,略自卑,心思比姜妘華深,行事也穩重許多,處處遷就妘華,對她無比寵愛。
她靜靜地觀察兩顆珠子,它們竟大小相差無幾,渾圓如玉,教人喜愛。
“當然啦,將珠子放在寢殿裡,夜裡就不用點燭火了!”姜姒好亦撫摸著另一顆珠子,這種珠子她亦是第一次見。
“可惜現在是白日。”姜妘華嘆氣道。
姜姒好亦蹙眉不語。
“你們既想見識,白日也能瞧。”姜妘己盈盈一笑,瞧她們那失落得樣子,她已然想到法子。
“淑晚、茗賞、歡顏、夕照,你們將窗幔放下,再用雲被堵住窗欞的光亮。”姜妘己命令宮女。
姜妘華與姜姒好歡呼雀躍起來,相擁而笑,她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法子。
姜姒好的唇畔透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嘲諷,眸光亦是凌冽了幾分。
她命令隨侍她的八九個宮女,上手幫忙堵窗欞的光亮。
須臾片刻,寢殿內便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只見,紅漆楠木桌上的夜明珠漸漸發出光亮,越來越亮,大放光芒,宛如白晝,照亮了一室的漆黑...
姜妘華不停的拍著手掌,不可置信一般,笑得歡快。
姜姒好亦是笑得明媚,沒想到這珠子能這般亮堂。
姜妘己瞧著她們兩個的笑容,只淡淡一笑,終是兩個頑皮公主。
姜妘華與姜姒好相擁而鬧,藉著這夜明珠的光輝舞了起來,又笑又鬧,嬉笑追逐不止。
姜妘己瞧著也高興,心底萬分感激姜姒好。
姜姒好能放下嫡長公主的身份,這般待她們姐妹,她無以為報,日後,只能拼命地對她好..…
姜妘華與姜姒好玩鬧累了,癱倒在寢殿的硃紅色牡丹地毯上,嬌笑不止。
她們哪裡還有半點公主的風範,儼然百姓家貪玩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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