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鐵柱看著妹妹們那驚恐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嘆。
他本不想在妹妹面前施展暴力的。
李鐵柱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一些,對妹妹們問道:
“招娣,盼娣,來娣,你們告訴哥,爹和娘……被劉大奎他們帶到哪裡去批鬥了?”
“在……在生產隊西頭的曬穀場……”
招娣顫抖著聲音回答道,眼神中充滿了對父母的擔憂。
“曬穀場?”
李鐵柱聞言,眼中寒光一閃,一股更加冰冷徹骨的殺氣從他身上瀰漫開來!
他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只是彎腰撿起地上那根沾染著血跡的鎬把,然後轉身。
大步流星地朝著生產隊西頭的曬穀場走去。
那副氣勢洶洶的模樣,彷彿一頭即將擇人而噬的猛虎,令人望而生畏!
……
河灣生產隊,生產隊東頭,曬穀場。
此刻的曬穀場上,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一片。
比上次分狼肉的時候還要熱鬧。
幾乎全生產隊的男女老少,都被吸引了過來。
曬穀場的中央,臨時搭建起了一個簡陋的土臺子。
土臺子下面,李大山和王秀芬兩人,脖子上掛著寫有“投機倒把分子幫兇”字樣的牌子。
兩人低著頭,彎著腰,像兩個罪犯一樣。
接受著周圍社員們異樣的目光和指指點點。
李大山的瘸腿因為剛才被民兵毆打,此刻更是疼痛難忍。
額頭上佈滿了冷汗,身體搖搖欲墜。
王秀芬則因為肺癆的緣故,本就身體虛弱。
再加上驚嚇和憤怒,此刻更是臉色蒼白如紙。
不停地劇烈咳嗽著,彷彿隨時都會暈倒過去。
土臺子上,劉大奎叉著腰,意氣風發地站在那裡。
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一般,享受著臺下社員們敬畏的目光。
在他身邊,劉二狗則拿著個破鑼,“哐哐哐”地敲個不停,唯恐天下不亂。
張建軍、趙光明、孫浩三個“揭發有功”的知青,則被安排在最顯眼的位置。
一個個都昂首挺胸,趾高氣揚,彷彿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大英雄一般。
知青點的知青們,也被生產隊幹部組織起來,集中在曬穀場的一角,觀看這場聲勢浩大的批鬥大會。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對李鐵柱沒什麼好感,甚至還有些嫉妒和怨恨。
在他們看來,李鐵柱不過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傻子。
憑什麼能打到那麼多獵物,又憑什麼娶了他們心目中的女神蘇曉梅?
現在好了,這個傻子終於要倒黴了!
他們倒要看看,這個平時不可一世的傻子,待會兒會落得個什麼樣的悽慘下場!
當然。
也有少數知青,比如李紅、王衛國等人,對李鐵柱一家充滿了同情和擔憂。
他們不相信李鐵柱會幹出投機倒把這種事情,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
但他們人微言輕,在這種場合,根本不敢站出來替李鐵柱說話,只能在心裡暗暗著急。
“肅靜!肅靜!”
劉二狗見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便扯著嗓子喊了兩聲,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原本嘈雜的曬穀場,漸漸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土臺子上。
“現在,我宣佈!河灣生產隊打擊投機倒把分子李鐵柱及其同夥批鬥大會,正式開始!”
劉二狗抑揚頓挫地念道,聲音中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意味。
“首先,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敬愛的生產隊長,兼民兵隊長,劉大奎同志講話!”
臺下響起了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大多是劉大奎的那些親信和狗腿子們在起鬨。
劉大奎清了清嗓子,慷慨激昂地對著下面的社員們進行著煽動性的演講。
“鄉親們!同志們!”
劉大奎舉著一個鐵皮喇叭,聲音洪亮地喊道:
“今天!我們在這裡召開批鬥大會!就是要揭露和批判李鐵柱——這個隱藏在我們河灣生產隊的階級敵人!投機倒把的犯罪分子!”
“這個李鐵柱!他利用我們對他的信任!利用集體的資源!大搞投機倒把!倒賣集體財產!中飽私囊!”
“嚴重破壞了我們社會主義的經濟秩序!損害了我們全體社員的根本利益!”
“這種人!就是我們河灣生產隊的敗類!是我們社會主義的蛀蟲!”
“我們必須要把他揪出來!批倒批臭!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劉大奎的話音剛落,人群中便立刻響起了一陣附和的叫好聲,和憤怒的口號聲。
“打倒投機倒把分子李鐵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