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緩緩墜落到地平線下,粲然的紅光從枝頭葉間褪去,像一場盛大的戲劇落幕後悄然收場,未及散去的暑氣在街道上飄蕩,與來往的行人一同隱入暗沉沉的天幕下。
“小奶油雪糕……小奶油雪糕……”賣雪糕的小販蹬著三輪車,扯著嗓子叫喊,路過的幾個小學生紛紛從兜裡拿出手機,掃碼支付後,一人拿著一個冰冰涼的雪糕美滋滋地走了。
現在的小學生都人手一部手機了,時代不同了,孩子都是寶啊!
小販一邊感慨,一邊拿出綁在車架上的水壺,仰頭一喝就是半壺。喝完後,他靠在車上休息,目光透過落地窗望向了裡面身穿白大褂坐在電腦前的醫生,以及在大廳裡忙碌穿梭的護士。明亮的燈光將這裡照得像白晝一樣亮,人力可及之處皆是被清理得一塵不染。
要是也能吹著空調在這裡上班就好了。他有些羨慕,片刻後卻嘆了口氣,眼神隨著慢慢抬起的頭落在了門口的牌匾上——濟德堂門診。
然而內科診室中,此刻的氣氛要比中央空調的溫度還冷上幾分。
“你想幹什麼?”季曉霜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桌面,皺眉看著面前染了一頭銀髮的男人。
“當然是來看病啊,怎麼,不歡迎?不過,你們總不能把患者拒之門外吧?”夏強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就在剛剛,許久沒有出現的夏強突然來到濟德堂,周涵秋等人沒有見過他,只把他當做一般的患者讓他掛號,沒成想夏強直接把她推開,左右環顧後鎖定了診室的位置,隨後大搖大擺走進來,坐在了季曉霜面前。
“季老師,他……”周涵秋揉著磕得發青的手臂,剛要抱怨卻被季曉霜伸手阻止了。
夏強見狀更加囂張地一笑,從她面前的筆筒裡抽出一把鋒利的醫用剪刀比劃了幾下,像在和空氣中某種看不見的物質對抗著。
“季醫生啊,我最近這身上哪裡都疼,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他蹺起二郎腿道。
周涵秋見他一副小混混的模樣,又玩起了剪刀,心裡不禁打起鼓來,臉色蒼白地看向季曉霜。
她瞥了一眼在夏強指尖跳舞的剪刀,沉吟了一下,冷靜道:“小周,這是夏護士長的弟弟,既然是員工親屬,一會開藥就按內部折扣走,你去跟前臺說一下吧。”季曉霜故意咬重了“夏護士長”幾個字,並給周涵秋使了個眼神。
夏雨彤和何翊正在樓上開會,大概也只有把他們叫來才能治得住夏強,她想。
“啊,我馬上去。”周涵秋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轉頭跑開了。
診室內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季曉霜沉默地取出血壓計和聽診器,又幫他檢查了一下身體,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除了他背上新紋了一條看起來凶神惡煞的龍。
她坐回座位上,平靜道:“你的身體健康得很。”
“哦,那為什麼會覺得四肢都疼呢?還有心臟,也很難受。”夏強抱胸道。
我看你純是欠揍,被制裁一下就好了。
季曉霜心中翻了個白眼,面上還是不動聲色道:“據我的檢查,你的四肢和心臟狀態都很好,也許是最近累到了,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去醫院拍個CT看看。”
“對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你的心理問題,如果一直處於焦慮、憂心或者情緒低落的狀態,且自己無法排解,有可能是輕度抑鬱症的表現,像抑鬱性神經症這種,患者都會表現出軀體不適,且有睡眠障礙。”
季曉霜關閉了電腦,準備上樓和肖琳琳交接班。
“哎,雖然你說的這些狀況我都沒有,但我的確是有心病。”他伸出腿擋在了季曉霜面前。
這傢伙到底要幹什麼?
“那恕我無能為力,你該去看心理醫生。”季曉霜長腿一跨,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不不不,季醫生,這心病只有你能治。而且,它不僅是我的心病,更是我的好朋友姜來的心病。”夏強靈活地反手一收,翻轉的剪刀被牢牢地握在手裡,他起身又道,“今天來之前,他可是特意拜託我找你治病呢。”
繼容煙之後,他又和姜來攪到一起去了?季曉霜的瞳孔微微睜大。
夏強的眼神中早已沒有了上次闖禍後的畏懼,反而生出一種季曉霜看不透的玩味,就連語調也變得陰陽怪氣起來。想到他背上那條龍,季曉霜隱隱猜到他經歷了什麼。
“夏強,姜來不是什麼好人,我勸你離他遠一點。”季曉霜走到門口回頭道。
“季醫生,那你覺得我是什麼人?”他露出了詭異的微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很清楚姜來是什麼人,所以才會跟著他。”
“呵,那你知道他所做的事情足夠被判幾次死刑嗎?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他們。”
夏強的笑容明顯一僵,看著季曉霜的臉漸漸眯起了眼。
“看來他對你不夠坦誠啊,你還是早點收手吧,別到最後當了他們的替死鬼。”
季曉霜冷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迎面卻見夏雨彤和何翊快步走了過來,後面還跟著元岐和肖琳琳。
“夏強!你又做了什麼好事?”夏雨彤一看見夏強,便走上去揪著他的衣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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