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滿目的紅。
漫天飄零的紅玫瑰花瓣像是在臨江處下起了一陣血紅的雨，紛紛亂亂地落在眾人身上。有清風從江面上吹來，貼著季曉霜的髮絲拂過，將幾片花瓣藏進元岐的西服中。汩汩的鮮血從他身下湧出來，在夜幕的浸染下像是一灘墨汁潑在板油路上。
季曉霜呆呆地看著幾米外躺倒在地的人，身子彷彿被定在了原地。
四年了，已經四年了，她本以為這幾年的自我疏導已經讓自己平復了下來，在此之前，她曾無數次在腦海中想象當年蘇坤出事時的場景，每每都不自覺地渾身顫抖，心痛如刀絞。
直到今天，曾經發生過的事在眼前復現，將本已刻意迴避的記憶再一次推到了她的面前。同樣是她摯愛的人，難道她真的不配擁有重新開始新生活的機會嗎？不，不是……
季曉霜使勁甩了甩腦袋，溫熱的淚水瞬間暈滿了眼眶。
“來人幫忙啊！”
“怎麼流了這麼多血？有沒有醫生啊？”
“120還沒到嗎？”
周圍人的叫喊聲稍稍喚回了季曉霜的思緒，她猛地抹了一把臉，跌跌撞撞地衝到元岐身邊道：“我是醫生，我們是一起的。”
“你快看看吧，人快不行了。”
“別慌……我看看。”季曉霜儘量讓自己鎮定下來，咽喉處卻像被塞住了般，再難多說出一個字。
元岐斜躺在馬路中間，右胳膊和右大腿處分別有兩塊撕裂傷，傷口很深，有幾塊車燈碎片正卡在肉裡，快要被洶湧而出的鮮血吞沒。
糟了，大腿上的傷可能傷到了大動脈，照這個失血速度下去情況不妙！
季曉霜迅速環視了一圈周圍，目光鎖定在了一個戴著紗巾的年輕女人。
“紗巾能借用一下嗎？人命關天，拜託。”
年輕女人愣了一下，隨後點點頭，迅速把紗巾摘下來遞給了她。
季曉霜用紗巾在元岐的大腿根部緊緊地纏了一圈，然後繫了個結實的結，又對旁邊的人道：“幫忙按住他的傷口，在救護車來之前每隔十分鐘左右鬆開一次。”
她又托起元岐的右臂，看了看傷口後，直接從自己的薄外套上扯下一截布料，同樣用加壓止血法處理後又放了下去。
還好，胳膊的傷不太嚴重。
她抬手覆上了元岐的胸口，卻聽他悶哼了一聲，濃密的睫毛輕顫了幾下，口中湧出了一點血星。
元岐緩緩抬起了另一隻沒受傷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這必是肋骨骨折了不宜挪動，順帶著又傷了臟器。
季曉霜忽而顫抖了起來，她連忙雙手緊握住元岐的手，貼在他耳邊道：“會沒事的，堅持住，你說過要陪我一起走下去的……”
元岐淡淡地笑了，雖然已經接近昏迷的他看起來像是面無表情，但季曉霜知道他是在對她笑。
“放心……”他已經沒力氣發出聲音了，只剩下可以分辨出內容的口型。
“哎，120來了！”
“這裡，這裡！”
急救車在他們身後停下，一眾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跑了過來。
季曉霜起身迎向領頭的一聲道；“血已經基本止住了，患者肋骨骨折，臟器受損，抬的時候小心點。”
“你是？”
“我是患者的……朋友。”季曉霜想了想，還是把“家屬”兩個字嚥了下去。
“好，你跟我們一起走。”
季曉霜上了救護車，隨即撥通了何翊的電話。
濟德堂門診平江路分店內。
何翊和夏雨彤正在聽店長彙報新店開業這一週的情況。這個新店的地理位置極好，處於四處高檔住宅區的交匯點，因處於新城開發區，離市裡較遠，藥店也很少，便民門診在這裡能發揮很大作用。
果然，聽了這一週的接診情況和收益情況後，何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像是再次確認了自己獨具慧眼的選擇。
“哦對了，之前我們參加的醫保評審已經透過了，明天衛生局的人就回來各個店裡幫我們操作加入省醫保授權單位，從下週一起，濟德堂就可以同時刷省、市醫保卡了。”夏雨彤道。
“這樣就方便多了，也不枉我們之前的努力，我……”
何翊剛要繼續說什麼，手機卻響了起來，原來是季曉霜。
“巧了。”他笑著自言自語了一句，而後接通了電話。
“喂，曉霜。”
“老何，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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