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最愛喝酒,這麼久都沒有喝過,捱了一頓毒打,喝一壺酒說不定就能好受許多。
謝濟前腳進門,後腳就進來一群食客,這當中不乏有幾張生面孔。
“喲,這不是想要對丫鬟動手腳的謝先生嗎?縣堂殺威棒滋味如何?”
率先說話之人,正是生面孔。
謝先生這個稱呼就極為講究,鹿鳴書院的先生,行如此下流之事,置道德禮儀不顧,實在讓人大開眼界。
此番話用意,自然是為了造勢,逼謝濟出書院,眾怒一犯,豈有不走之理?
謝濟置若罔聞,在春芽攙扶下,順著黃枝送來的那塊冬墊輕輕坐下。
待到艱難坐穩之後,看了一眼那張生面孔,便已經猜出七八分。
陳縣公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隨著幾張生面孔的起頭,店中食客又不斷增多,關於謝濟的議論很快就熱鬧起來,大抵都是難聽之語。
坐在一旁溫酒的黃枝聽了不一會兒,眉頭逐漸緊皺,氣得就想要直接將滾燙的酒壺直接砸到那些惡言相向的食客頭上。
只是一想到好不容易生起爐火,專門為謝公子溫的一壺酒,就這麼砸出去,太可惜了。
春芽雖然也很氣憤,但是幾次想要出聲辯解都被謝濟給制止住。
“公子名聲算是臭掉了,他們既然想要我滾,那我滾便是了。”
無論是廷杖還是離開鹿鳴書院,謝濟都不覺得委屈。
在這裡招收平民子弟,本就是犯了大忌,世家大族如何肯放過他?真要怪就只能怪當初太過於想當然,以為一切勝券在握,結果剛一跳進雲陽城這條大河,就捲進了這個巨大的漩渦。
所以,即便是此時疼痛難忍卻還要被千夫所指,謝濟也只不過是有些失望罷了。
對自己失望。
“店家,為何還不上幾壺溫酒?要老子等到什麼時候?”
大概是見酒樓其餘食客已經被自己煽動起來,目的已經達到,便開始得意起來,今日哥幾個撿了個好差事,只需要來這酒樓將一些事先準備的話語說與眾人,就能得到二兩賞錢。
天底下最大的好事大概也就這樣了。
那幾張生面孔一拍桌子,怒吼一聲,彷彿今日狀元酒樓老闆娘借了他家稻米卻還了糠一般。
財大則氣粗。
一筆輕鬆勾當,換來二兩賞錢,老子就是牛氣!
黃枝拿起剛剛溫好的那壺酒,走了過來,那幾張生面孔眼睜睜的看著這個水靈靈的丫頭走到謝濟那裡,就停下來了。
黃枝附身,親自為謝濟斟滿一杯酒,得知謝濟只喝一壺就夠,便返回爐邊,將爐火熄滅,不再溫酒,轉身拿來一罈尚未啟封的酒,送到了滿是生面孔的那一桌。
從始至終,黃枝都沒有正眼看過這一桌生面孔,一罈酒也是隨意扔在桌上就走了。
生面孔稍微愣了片刻,待黃枝尚未走遠,立即伸手,一把抓住黃枝。
“不給老子溫酒也就算了,為何還不給老子斟酒?”
狀元酒樓開張三年,誰人都知道這裡有一個店家女兒,模樣清秀,但是尋常喝酒醉酒之人,卻從不敢造次,大多也只是嘴上花花兩句。
傳言老闆娘家那口子在北境邊線如今是一個將軍,真真假假,沒人能夠分辨,但是能夠在這條街上,母女二人能把酒樓開得這麼大,背後沒有靠山,不可能。
生面孔話音剛一落地,緊接著就聽到一聲慘叫。
“黃枝的老子,你當得起嗎?這一次老孃只是將你這隻髒手剁掉,下一次再敢來酒樓撒潑,便宰了你這小人,然後再去找你家主子算賬。”
生面孔半截手臂尚在淌血,酒樓食客,大抵都是熟人,不敢摻和這處熱鬧,結賬之後匆匆離去。
斷臂之人,依舊倒在地上苦苦哀嚎,卻無同伴敢去攙扶,一個個早就傻眼。
此時的狀元酒樓,有人站著,有人坐著,也有人躺著,也有人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