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已是第四代了,她姓盧我姓楊,我家世居北方,她家世居南方,有座橋,是獨木橋。不像你,是雙重橋連著。”
孟雲無語對他,乾脆閉上眼睡大覺。
逸飛也不理他閤眼睡,但他怎麼睡不著,只好坐起身爬窗戶前看是否還下雪,雪還在下,他有種淒涼感,好像被世界遺落,他不能懷抱他偉大的愛情入夢,他被毒蛇追纏只是拼命的逃,拼命的逃,可不知哪是他可以安身的地方,他為什麼要逃呢,為什麼?他為什麼不可以還擊?就只為她愛他,他就要承受她帶給他的痛苦?不,不,不他在內心吶喊,一下跳下床把快睡著的孟雲嚇醒,睜大眼看他,他已衝向書房鋪紙揮墨:
漢宮春。四季
不屑春風,向嫣紅柳綠,移夏芙蓉。
蜻蜓點姿戲水,蟬自瘋瘋。嘶鳴終日,
怨無停,暑熱當空。
奈恨也,這般天氣,疏簾一度梧桐。
蓮子老了花瓣,落池清碧去,拾取從容。
寒塘鶴身孤影,黛玉悲忡。
飛鴻菊豔,東籬邊,溪映蒼穹。
何似我,憑高載酒,依明月待梅冬。
他奮筆疾書,以夏日鳴嘶不休的蟬暗喻夏花的無理糾纏,恨這樣的日子為什麼沒完沒了。以黛玉隱喻安雅為他憂心忡忡,他卻是無以擺脫困境,只是空自載酒傻乎乎喜歡著冬天梅開雪飛,他真是太被動。
孟雲伸長脖子看他怒怨塗滿紙張嘲笑的笑:“你激動不過是白激動,什麼問題解決不了,聽我說打坐睡覺,我真不知道你怎麼跟了我這許多年,一點長勁都沒有,如何成大事?安雅怨不得看你就生氣,所有的錯是你一人的錯,一個夏花開就讓你失去大將的風度,你還能做什麼?我如何放心把安雅交到你手上,讓你攜她一生一世?”
“光頭,你不要激我,告訴你,回去我如果不能坦坦白白的告訴她,不能讓她死心滾走我楊逸飛就倒過來走你看。”
他拂袖離開跑去看安雅,安雅一雙杏仁眼睜的大大的看天花板,聽見門開聲問:“逸飛哥嗎?”
“是我,安雅,你還沒睡著嗎?”
“沒有,我好想靈山的雪,靈山的早梅差不多開了,我很想去看。”
“叫叔祖寄兩三枝來,我打電話。”
“好啊。”她歡喜的笑。笑著問,“你為什麼也沒睡?”
“我想著自己沒有能力拒絕夏花開生氣。
“是嗎?”
“我真是差舅舅一萬八千丈,他從來不給他不愛的女人機會,為什麼我不能?”
“我懶得理你,在我這裡不要提我不高興的事,不高興聽到的人。”
他哦聲,苦瓜臉對他,下巴下不知怎樣著了一點墨汁竟是如一枚幸福痣彰顯在安雅眼前,她見著取笑:“你寫什麼了,還給自己賞枚幸福痣。”
“幸福痣?下巴有墨汁嗎?”他忙伸手摸。
“你過來我幫你。”她笑取溼紙巾輕輕幫他抹去,一面仍問他寫什麼了。他回說填了一闕《漢宮春》詞,她要他拿給她看,他即拿來她看,她讀完笑批了他二十個字:
無才問夏花,枉負少年誇。
羞做梅冬客,東籬把酒賒。
他嘿嘿笑,果然去倒來兩杯紅酒‘忘記流年’與她對飲。
她仰脖傾杯飲盡,笑:“你不害羞還要我陪你。”
“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但是我一定會彌補過來的,你等著我高奏凱旋歌。”
“等你高奏凱旋歌?只怕沒有必要。”她冷笑對他。
“你不用傷心瞧不起我,安雅,每個人都會他的軟肋,有軟肋不怕,怕只怕他沒有勇氣面對不是嗎?”
“也許。”她莞爾。
他終究話底韻不足軟下語氣,可憐兮兮看她,復再倒兩杯酒一飲而盡。
外面雪花尤自大片大片的下,風呼嘯狂吹。
孟雲側著耳聽他隔壁逸飛和安雅的動靜,聞著飄過來的紅酒香,好不饞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