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場震驚的目光中,宋清樂反握長劍,毫不猶豫地向下一捅,劍尖沒入他的腹部,鮮血染紅白衣。
宋清樂面色蒼白,露出一抹慘笑:
“現在……我們公平了。”
整個觀戰臺陷入了長達十息的寂靜,投影中,他的鮮血滴落在河畔青石板上,發出清晰的嗒嗒聲,彷彿敲在每個人的心頭。
最先打破寂靜的,是前排散修們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氣聲。
有人手中的靈酒盞噹啷落地,酒液灑在石階上,映出宋清樂搖搖欲墜的倒影:
“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明明都要獲得大比的勝利了?”
“你懂什麼,宋清樂乃是天生劍心,怎麼可能佔這種便宜”
有觀眾替宋清樂反駁。
浩氣宗的席位上,合宜猛地站起,有些驚訝。
她原以為宋清樂會趁小合宜受傷之際痛下殺手,卻未料到這個驕傲的劍修會用如此慘烈的方式維護對決的純粹。
林清平的臉上,並沒有因為宋清樂身受重傷而擔心,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為什麼?”
小合宜不解地看著宋清樂,眼中滿是疑惑。
宋清樂笑了笑,血沫順著嘴角滴落,染髒了他引以為傲的白衣:
“劍修的道,是手中劍,也是心中尺。”
他反手握住劍柄,將長劍從體內拔出,血如泉湧,卻硬是用劍刃撐著身體不倒:
“現在,你我都在流血,這場對決……才算公平。”
小合宜的面色終於變得嚴肅,她的話語帶著幾分歉意,說道:
“先前說你看不起人,真是抱歉,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修士。”
二人再度展開對決,宋清樂的八卦劍步不再如先前飄逸,每一步落下,青石板上都綻開血色腳印。
他的月缺劍不再追求圓滿的月弧,反而以缺月的歪斜軌跡,專刺小合宜的肩頸大穴。
這是劍門“殘缺劍意”的精髓,越是重傷,劍路越詭。
小合宜的飛羽越空步也失了輕盈,每次騰挪都牽扯到側腰的劍傷,卻仍以浩氣宗的玄影步,在劍影中不斷騰挪。
“浩靈分光!”
小合宜指尖連點,三道金光比先前更快三分,卻因靈力不穩而略顯歪斜。
宋清樂不閃不避,長劍橫揮,竟用劍脊硬接金光,劍身上的血珠被震飛,在河面濺起細碎血花。
宋清樂瞳孔驟縮,這才驚覺小合宜的法術竟暗藏三重變化。
他強行扭轉劍勢,以月缺劍的三式連斬,將金光一一擊碎,卻在最後一劍時,劍尖終究沒能避開心口的金光,金芒閃過,他胸前的衣襟被撕開,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宋清樂的劍刃深深插入地面,身體靠著劍柄才能勉強站立。
小合宜背靠著河岸的巨石,右腿已完全麻木,浩靈刃的刃口抵在掌心,靠疼痛維持清醒。
“自從我修行以來,我就從未遇到過同境界內能與我相提並論的對手……”
宋清樂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河風:
“你真的很強,我還是第一次與人戰至這般模樣。”
小合宜腦中浮現出蘇呈的模樣,想起蘇呈總是因為太過強大而露出的寂寞神情,如今與宋清樂一戰,小合宜才明白有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
“再來!”
兩人同時出聲,聲音裡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宋清樂的劍招不再有任何保留,每一劍都帶著同歸於盡的氣勢。
小合宜的法術也不再追求精準,而是將剩餘靈力化作漫天金光,如暴雨般傾洩。
當宋清樂的劍尖終於抵住小合宜的咽喉時,他的手指在發抖,那是靈力枯竭的徵兆。
小合宜的指尖也停在宋清樂的心口上方,金光微弱得隨時會熄滅。
兩人相距不過三寸,能清晰聽見對方的心跳聲,像兩面即將停擺的戰鼓。
“你輸了。”
小合宜輕聲說,卻沒有催動金光。
宋清樂搖頭,血滴落在她手背上:
“你也沒贏。”
他們同時笑了,笑聲中帶著解脫,帶著對彼此的惺惺相惜,二人耗盡靈力,同時倒在地上。
觀戰臺上,當二人同時倒地的那一刻,喧囂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沉靜。
良久後,才有人不禁感嘆:
“宋清樂竟能將月缺劍使用至如此程度,不愧是天生劍心啊!”
“浩氣宗的小丫頭也很厲害啊,她的浩靈分光似乎與他人不太一樣。”
林清平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石欄上的劍紋,眼底泛起微光。
他曾擔心宋清樂的驕傲會誤事,此刻卻不得不承認:
“這小子的劍,比我當年更懂‘寧折不屈’。”
浩氣宗的蘇呈則輕笑出聲,望著小合宜與宋清樂惺惺相惜的模樣:
“這孩子,也算是交到朋友了。”
夕陽如血,將臨仙境的天空染得一片橙紅,河畔的風帶著絲絲涼意,輕輕拂過。
小合宜與宋清樂躺在河邊,兩人皆是衣衫襤褸,血跡斑斑。
就在此時,第二批人馬趕到了河邊,竟是陰陽兩行宗的弟子。
她們身著五彩霞衣,衣袂飄飄,卻在見到河畔慘狀時瞬間警惕起來。
為首的弟子目光敏銳,一眼就瞥見了小合宜的面龐,當即大驚失色,那神情彷彿見到了鬼魅一般。
她心中暗自思忖:這女子的面容,怎與宗主有幾分相似?莫不是宗主的什麼近親?這要是在這兒出了事兒,宗主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兒,她也顧不上什麼大比規則,匆忙給身邊的師妹使了個眼色。
兩名弟子心領神會,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小合宜昏迷的身子。
小合宜的頭無力地向後仰著,髮絲凌亂地散落在臉頰兩側,她的身體軟綿綿的,只能任由她們擺佈。
“姐姐,這劍門的傢伙怎麼辦?”
一名弟子看著一旁重傷的宋清樂,小聲問道。
為首的弟子眉頭緊皺,猶豫了一下,說道:
“這河邊動靜如此之大,相必已經吸引了無數選手,我們還是別節外生枝了,快走!”
說罷,一行人帶著小合宜匆匆離去,只留下一串匆忙的腳步聲在河邊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