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只是離開號舍範圍,並不是離開貢院。
貢院是不能提前離開的,必須等到最後考試時間結束,再統一放門,大家一起出去。
而門邊那一小塊空地上,此時竟是蹲了好幾個人。
還有幾名守門的兵丁持槍在旁站著,而蹲著的那幾人則個個神情頹廢,面容憔悴。
原來這幾個,正是先前在考場裡有失誤,被提前取消考試資格,驅逐到這門口來的。
他們雖是被驅逐了,卻也同樣無法離開貢院。
其中有一個人,原先在陳敘對面不遠處坐著,結果好不容易寫了一大半的試卷忽然被一股風給吹走。
侍衛替他搶回了試卷,可他的考試資格也被取消了。
他對陳敘的模樣有些印象,此時轉過頭一看陳敘出現,脫口就是一句:“你也沒考完就出來了,你這是犯了什麼事?”
神情間卻是頗為驚喜。
顯然就是:看到有人過得比我還不好,我就開心了。
帶陳敘出來的兩個小吏都皺了眉,正要出聲呵斥。
卻聽陳敘嘆一聲道:“提前寫完了試卷,於是便提前出來了,這算是犯事麼?”
“這樣啊。”風吹試卷的學子頓時訕訕站起身,“你怎地這般早交卷?是不是寫不好,寫不來,索性便提前交了?
對了,裡頭方才六聲鐘響,這個是什麼緣故你知道麼?”
陳敘:“我知道,但我料想你大約不會”
“什麼?”風學子被繞得有些糊塗,又愣愣提問,“噯,你明年還考不考?我總是考不上,都快不想考了。對了,你今年是第幾次參加府試?”
陳敘說:“第四年了。”
對方頓時一聲長嘆,看向陳敘的眼神又多了細微憐憫:“竟是第四年啊,我還好,我這是第三年,你居然比我還難啊。
既如此,那我明年也還是再考一次罷。
明年必定要做好萬全準備,再不叫試卷被風吹走!”
風學子說著說著又有些咬牙,最後他對陳敘說了自己的名字:“兄臺,在下雲橫縣張豫,不知兄臺姓名?”
他沒注意到,兩個小吏正用他看陳敘的相同眼神,同樣憐憫地看向他。
陳敘沉吟了片刻,想來自己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終究還是說了:“在下,濟川縣陳敘。”
張豫一拍陳敘肩膀,寬慰道:“我瞧兄臺年紀不大,明年便是再考一年也不算太老,不似這幾位兄臺,都有些年紀略大了。
要不就是拖家帶口的,也是多有不便。
這幾位都在猶豫明年還考不考呢。”
陳敘:……
蹲著的幾人表情都很慘淡,張豫這邊與陳敘說半天他們也不吭聲。
等張豫提到他們,幾人中才有人一嘆道:“罷了,是不該再考了。那術數一道,我無論如何也考不明白,再考幾年想來亦是同樣如此。
我家也並非十分富裕,再考下去竟要靠娘子嫁妝度日,我倒不如尋個營生。”
另外幾人還是不怎麼吭聲,張豫就道:“那是該尋個營生,總不成就吃妻子軟飯罷?”
那人:……
有個小吏再也忍不住,便在此時“噗”地一下笑出聲。
張豫轉過頭去,正要問小吏笑什麼,忽聞三聲鐘響:咚、咚、咚——
原來是這場考試終於結束了,貢院大門被門外守護計程車卒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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