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原柏到雲江府來做附郭縣令,既是處處受到掣肘,也是處處低調。
他便不曾另置宅邸,而是直接就帶著家人住在了縣衙後院。
傍晚他將王冀抓走用刑,王家前來要人未果,後來雙方大鬧了一通。
馮原柏反而將王冀以謀害人命的罪名,秘密關押到了縣衙地牢中,地牢旁邊挨著的就是鎮獄司衙門。
王家派人夜闖縣衙後院搜尋王冀,沒搜到。
又費了好大功夫才得知人在地牢,可鎮獄司旁邊的地牢,王家不敢劫。
為此,王家出動各方關係想要鎮壓馮原柏,甚至驚動了知府那邊。
可雲江知府那邊卻是態度曖昧不明,畢竟馮原柏雖只是小小附郭縣令,可王家此番得罪的,卻不僅僅是馮原柏!
夜裡,王家深宅中,老太太院子裡的哭聲一聲聲傳出。
卻有一道男聲壓抑怒氣道:“孽障盡闖大禍,如今到這一步家裡只怕也難以保他。
再是強求,便要引來那幾家劇烈反彈。
縱使是我們王家,怕也要難以支撐住這般四面八方的惡意。”
王家老太太抹完眼淚,卻是沉聲道:“都說了冀兒不是故意使壞,定是有那惡人使了奸計要害我乖孫。
如今就這般退讓的話,豈不是等同於認罪?
這個罪名可認不得啊!
老大,這不僅僅是為冀兒,更是為了我們整個王家。
冀兒一定要救,那幕後黑手也必定要抓住。”
“幕後黑手……”王賢卻是苦澀道,“查不出來。手段使盡,甚至連卜算都用上了,也查不出明顯痕跡。”
“你查不出來,便去信給老三。”
“已經去信了,可是三弟近日怕是不大方便。等三弟回信,不知又要幾日。”
“難道就這般任由冀兒遭劫?老大,你可是冀兒的親生父親。”
老太太聲音漸漸嚴厲道:“有些事情,法術若是無用,便該好生思量,獲益者是誰,獲益最大之人,又是誰!”
“獲益最大……”王賢輕輕吸氣,豁地站起身在屋中踱步。
“你知道是誰?”老太太厲聲催問,“你快說!”
王賢被如此催促,卻是遲遲沉吟不語,片刻後忽然搖頭苦笑:
“不,不是他!
畢竟以他之才,走到哪裡都能成名。
那可是在危急時刻,連做三首青煙詩的人。
詩成時,人鬼盡皆折服。
經此一遭,他名動雲江已是必然。甚至傳出雲江府,也是早晚的事。
如此偌大文名,一旦開闢文海,必定文氣滿溢,直衝而上。
但要說獲益,便是不入鬼市,這些他就會沒有嗎?
不,唯一的好處大約也就是做了眾家的恩人……”
王賢細細分析著,言語中滿是未盡之意。
老太太卻急了,聲音發怒:“什麼他?你說的到底是誰?老大,你決斷不了,便叫我老婆子來替你決斷!只要有嫌疑,我管他是不是。來人……”
“不可,母親!”王賢忙打斷她,神情嚴肅道,“若當真如此行事,便是中了幕後黑手的奸計。
母親千萬不可衝動,這黑手……”
王賢一嘆,有些話,細想之後還是要掰開揉碎說與老太太聽。
“母親,如今正是三弟晉升的關鍵時期。
這等時候,老家若是出了事,受影響最大的會是誰?
大約也正是那些人出手,才能做下這般天衣無縫的一個局。”
王賢指的,正是老三王執的某些政敵。
他越琢磨此事,越是覺得悚然。
老太太不知他心中思量,只知怒意勃發,惱恨這個長子太過優柔寡斷,溫吞懦弱。
“那你究竟要如何?左不行右不行,你就打算窩囊到底?”
說話間,手中龍頭柺杖簡直恨不能戳到王賢頭上去。
“不,母親。”王賢眉頭緊鎖,任憑老太太斥罵,只是嘆息說,“關鍵時期,三弟前程要緊。眼下一是不能認罪,二是要安撫各家。三來……
且看那人能不能過了此番考試罷。”
王賢的聲音微低以後,漸漸卻又堅定道:“不,不論那人能不能過此番考試,我等卻需做兩手打算!
明日我便備下重禮去當眾感謝他。”
老太太聽到這句話,頓時就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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