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江府城外,十里長亭。
此刻天色仍是黃昏,晚風拂過碧草古原,將整個天地都映照出一種分外的古雅寧靜。
然而正是這種古雅寧靜,令崔福感覺到悚然。
傳訊發出後,大約半刻鐘的時間,天空又飛來一隻紙鶴:“眾人消失已有幾時?吾將速至。”
如今,真正頂級的傳訊手段只掌握在最上層的高修手中,流傳出來的紙鶴符等,大多都有一個速度略慢、傳訊距離短的毛病。
當然,紙鶴傳訊符的速度再慢、距離再短,也總比人來跑腿要快些。
崔福焦急等候,忙回覆:“酉時三刻不見,至此半刻鐘。”
雖只是半刻鐘,但大群活人憑空消失這種事情,哪怕只有數息時間也會顯得很恐怖。
崔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然後就聽聞一陣馬蹄奔騰之聲響起。
轉頭一看,城門那邊的官道上已是沸沸揚揚策馬奔來一群人。
其中在崔福眼中最顯眼的,當屬崔氏之人。
例如崔雲麒,竟是親至了此間。
還有崔敬賢之父,崔雲麒本家的三叔崔朗也同行而來。
此外就是韋氏、寧氏、田氏等,雲江縣令馮原柏也來了,王氏的人綴在最後。
據崔福觀察,此番參加詩會的人中,並沒有王氏族中傑出子弟,因而王氏只是隨意出了幾個人,過來表示對眾家關切之類,倒也不足為奇。
崔福卻不知,王氏其實是有重要人物在鬼市中的,只是王冀將自己藏得太好了。
眼看眾人策馬奔來,崔福忙迎上去。
忽然卻看到一馬當先的崔雲麒勒住了馬。
“籲——”
駿馬前蹄揚起,只聽“唏律律”一陣,前前後後,所有人竟都停了馬。
一雙雙目光驚詫地向著崔福背後、長亭所在方向看去。
崔福忽覺後背發涼,他慌忙將頭往後一轉,然後就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幾乎有十丈高的幽深門戶,恍然間好似是從天上那一片晚霞中垂落至了人間。
門戶後方,依稀像是投射了一個世界。
那是無盡長街,其間有行人喧鬧,有攤販叫賣,有孩童奔走,有市井百態……
只除了,街上的所有人物全都沒有頭顱。
“啊!”崔福大叫一聲,扭著脖子,腳下慌慌張張踉蹌退步。
便是這一踉蹌,眼一晃,再一看,嘿,前頭哪裡還有什麼門戶?
只見黃昏、長亭。
長亭內外,則是一道道神情茫然的身影。
再然後,是一聲痛哭爆發:“我出來了,我終於從那個鬼地方出來了啊,嗚嗚嗚……”
哭聲像是會傳染,不片刻就有接連三四聲大哭響起。
當然,也有人不哭,並皺眉說:“做什麼哭哭啼啼?男子漢大丈夫,何至於這等作態?”
其間還有人並不在意周圍環境變化,反而是如痴如醉地不停在口中喃喃唸誦:
“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花非花,霧非霧……來如春夢幾多時?”
忽而竟是痴痴笑了起來,分外顯眼,令人駭然。
直到騎馬而來的眾人飛身下馬,衝入長亭。
長亭中忽然爆發出一聲震人心魄的怒喝:“棠兒,你這是怎地了?”
韋棠,衣下染血,他被“鬼”割去根基,施以宮刑,如今竟是廢了。
整個場面就徹底混亂了起來。
因為受傷的並不止韋棠一人,也有人丟了手、失了腳……甚至是沒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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