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廚房的路上,陳映晚見佑景面露睏意,就把他背了起來。
“娘,我沉不沉?要不我還是自己走吧。”佑景不安地反覆問道。
陳映晚扭頭道:“孃親一口氣能挑三桶水,你這算什麼?”
樹葉摩挲著發出細語,彷彿悠揚的搖籃曲在佑景耳邊溫聲唱著,他摟著孃親的脖子,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陸明煦說的那些話。
他歪過頭努力地去看孃親的溫和側臉。
他不知道往後會不會有一天,他和孃親也像二爺和父母一樣分別。可只要一想到那種時刻,他就覺得很難過。
“孃親。”
佑景的聲音悶悶的。
“如果我們分開了,你會想我嗎?”
佑景的小腦袋輕輕擱在陳映晚的肩膀上,小聲問道。
“會啊,兒行千里母擔憂,今兒個一整天沒見到佑景,娘就一直擔心著呢。”
佑景開心了一瞬:“我也一直想著孃親,我怕和孃親趕不上燈會,所以求二爺送我出來的。”
他頓了頓,又有些好奇地問:“為什麼二爺的爹孃不帶著他一起走呢?”
“他一個人肯定很孤單。”
佑景雖然只有四歲,但他能看懂很多事。
陸明煦今日陪著老夫人和大爺,表面十分開朗,總能想出些有趣的話哄他們開心。可是一旦眾人的視線從陸明煦身上移開,陸明煦就立刻沉寂下來。
佑景覺得二爺應該有心事,方才聽了二爺的那些話,他才知道原來二爺不能和爹孃團聚。
是呀,和爹孃分隔兩地,怎麼能高興得起來呢?
佑景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但遇見孃親後,他就把孃親當成了自己唯一的親人,他不敢想象和孃親分開。
陳映晚溫聲道:“他爹孃一定也很捨不得他呀。”
“但是因為外界的種種原因,他們不得不暫時分開,總有一天會重聚的……”
說到這兒,陳映晚忍不住想到上輩子陸明煦的結局。
在陸明煦二十一歲這年,他終於趕往邊疆去尋他的父母。
可就在他與父母團聚的一個月後,邊疆起了戰亂,他們一家都死在了那場戰亂中。
陳映晚心裡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她垂眸,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既然命運給了她重來的機會,那她是否不只能改變自己和佑景的宿命?倘若四年後的陸明煦能夠逃過那場劫難,陸府對她來說是否更成為更值得倚靠的大樹?
一切都是未知數,但陳映晚願意一試。
畢竟從她重生的那一日起,一切就已經發生了改變,想要小心翼翼地避開一切已經不可能,不如在自己能做到的範圍內,為自己和佑景選擇最好走的一條路。
“孃親,你看!”
兩人出了陸府,外面驟然亮如白晝,大人小孩手裡都提著各式各樣的花燈。
佑景看得應接不暇:“孃親,那個好看……這個也好看!”
“孃親,咱們也買一個吧!”
陳映晚應了一聲,將佑景放了下來,兩人牽著手走上街。
人潮擁擠,兩人擔心走散,緊緊拉著手,一刻也不鬆開。
賣糕點的、賣糖人的、猜字謎賣花燈的佔據了街道兩旁,小孩子們被大人架在肩膀上樂得合不攏嘴,三兩個男女結伴在猜字謎。
兩人在字謎前停下,也猜了一道。
這個攤子上的字謎都不難,是哄小孩子的。佑景讀了一遍題目便猜了出來,高高興興地二十文買了一隻金魚花燈。
一手提燈,另一手扯動魚線,魚身還能隨之擺動,彷彿真是一條活潑躍動的金魚。
“真好看。”佑景對花燈愛不釋手。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花燈,往常我和承慎都只在府上等著下人將花燈買回來、掛在院子裡。”
正說著,他突然指著前面,有些驚喜:“娘,是承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