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共乘一輛馬車自然不好,陳映晚便隔著簾子同車夫坐在外面。
半刻鐘到了地方,兩人下了車才說起話來。
陸明煦神色懨懨,面對陳映晚的關切也是提不起精神。
陳映晚索性開門見山地問他怎麼了。
陸明煦低頭看路,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走過了兩道門才忽然回過頭,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開口:“映晚,我想去找我爹孃。”
陳映晚一愣,看著陸明煦那副認真倔強的模樣,卻也好像不是在玩笑。
“……二爺怎麼突然要走?”
陸明煦抿著嘴唇,胸膛隨著他情緒波動而起伏著,半晌才紅著眼圈道:“我昨日收到了爹孃的書信,我娘在信上說,我爹生了一場大病。”
“雖然現在已經痊癒了,但我總是放心不下……映晚你不知道,我爹身體好得很,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他生病喝藥!”
“可是才去邊疆兩年,他就生病了,可見邊疆是如何苦寒。”
陸明煦昨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裡對爹孃的牽掛揮之不去,他迫切想要親眼看到爹孃身體康健,自己才能心安。
“……二爺跟老夫人說過這事嗎?”陳映晚問道。
陸明煦搖頭:“我還沒想好怎麼跟祖母和大哥說,他們一定不願意我去找爹孃,可我實在是擔心。”
陳映晚心中嘆息。
是啊,上輩子陸明煦應該也遇見了同樣的情況,而老夫人和陸殷辭也的確沒有放他離開。
陸明煦在州中待了四年,才被放出去,想來也是陸明煦軟磨硬泡、求了許久。
“映晚,我實在不知道該跟誰說這些,唯有向你傾訴。”陸明煦低聲喃喃道。
陳映晚總是願意聽他說話,不必句句附和迎合他,只要她安安靜靜地在自己身邊,他心中便覺片刻寧靜。
或許是陳映晚見過自己的那些難堪和脆弱,見過他的真心和毫無防備的模樣。
他那些瑣碎的擔憂,那些難以啟齒的心事,似乎只在面對陳映晚時才能找到傾瀉的出口。
“二爺既然已經決定,那便試試吧,老夫人和大爺也許會明白的。”
陳映晚知道自己沒有勸阻陸明煦的資格。
就算她開口勸了,陸明煦也不見得會聽。
這段日子外面太亂太危險,不必陳映晚提醒,陸明煦比誰都清楚,但他還是動了念頭,這個時候誰勸都是沒有用的。
陸明煦聽到陳映晚的話,抬眸與她對視一眼,揚起笑容:“那我就試試。”
兩人跟著禮棋前後進了一個小院。
隔壁院裡傳來嘈雜的哭喊孩童聲,院門口的男人身形魁梧、膀大腰圓,手裡拿著一條細竹竿朝裡面揮動著讓那些孩子閉嘴。
餘管家提前到地選好了一批人,就等陸明煦過目後點頭。
陸明煦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被隔壁院子吵得眉頭緊皺。
留著山羊鬍子的餘管家是個極有眼力的中年男子,見狀立刻上前,一邊討好地笑一邊解釋道:“二爺,往常都是人牙子直接送人到咱們府上的,這次人太多太雜,實在來不及送。”
“到底也是小的考慮不周,讓這群賤民吵嚷汙了二爺的耳朵。”
陸明煦瞥了他一眼:“少說廢話,帶人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