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聲音響起,一位耄耋老人拄著柺杖從西屋走了出來。
牛宏一看正是馬蘭花的爺爺馬千里,連忙上前打招呼,“馬爺爺好。”
“你是?”
馬千里一雙渾濁的眼睛看向牛宏,臉上掛滿疑惑。
“爺爺,這就是我常和您提及的牛宏哥哥,隔壁平川嬸子的孃家侄子,小時候經常來咱們家串門兒。”
馬蘭花連忙幫牛宏介紹。
“哦,家裡來了客人,怎麼不坐下說話,幹嘛都站著,快坐下,都快坐下。
蘭花,快去給客人倒杯熱水暖和暖和身子。”
馬千里熱情地招呼著牛宏坐下說話,全然忘記了剛才家中的爭吵,發生的不愉快。
“馬爺爺,不用客氣,我家裡還有事,這就走,坐不住的。”
牛宏看向馬千里客氣地說道。
記憶中,馬千里曾經是一個非常厲害的獵人,捕獲的獵物不但能夠滿足自己家用,多餘的還可以拿到市場上出售。
正是有了老人的寵愛,馬蘭花從小到大才衣食無憂,被嬌養的像個小公主。
算起來,馬千里老人今年也該有七十多歲了。
幾個月不見,老人的身體有了肉眼可見的衰老。
不但反應遲鈍,好像還有些糊塗,並且手已經離不開柺杖。
壯士遲暮,
讓牛宏不勝唏噓。
突然,馬千里一雙混濁的眸子冒出一團精光,盯著地上的狍子,喃喃自語。
“這個季節的傻狍子,可是好東西啊!”
“爺爺,是牛宏哥哥送過來的,他剛打到的。”
“哦,小夥子是你打到的?”
馬千里年紀雖然大,還有些糊塗,但是內心裡還保留有一絲清明,那就是打獵。
作為一名獵人,
他知道大雪天的獵物是多麼的難打到,也知道在這個恐怖災荒的年月一隻獵物更是無比的珍貴。
現在牛宏竟然給自己家送來一隻完整的狍子,而且還是剛打到的,他那蒼老的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
牛宏掛念著接妹妹放學,一顆心早已飛回了牛家屯。聽到馬千里的問話,也只好停下腳步恭恭敬敬地回答。
“馬爺爺,是我打到的。”
呂愛蓮看著坐在那裡的馬千里,一皺眉頭。
“蘭花,外屋冷,快送你爺爺回西屋。”
“哎……”
“等等,”
馬千里毫不遲疑地拒絕了呂愛蓮的提議,從座位上霍然站起,蹣跚著腳步,來到狍子的近旁,顫巍巍蹲下身子,用手撫摸著地上的狍子。
連連稱讚,
“一槍斃命,又沒破壞皮子的品級。好槍法,真是後生可畏啊!”
馬千里說著,艱難地站起身,看向牛宏,一臉的欣賞。
“呵呵,馬爺爺謬讚了,馬爺爺,我還要回家接妹妹放學,改天再陪你聊天哈!”
牛宏說完,婉拒了馬蘭花的送別,轉身快步向外走去。
“蘭花,快把你爺爺攙回房間,這麼冷的天氣,再凍出個好歹來。”
“不用,”馬千里老人一擺手,阻止了馬蘭花的攙扶,坐回原處看向呂愛蓮說道。
“愛蓮啊,爹老了,不重用啦,馬東呢,除了會做個買賣,啥也不會做。
可現在這世道它不讓人做買賣,他能咋辦?
這個家全靠你一個人在撐著,爹,心裡清楚。
平日裡,你有什麼怨氣直接衝爹撒,爹不跟你計較。
爹只求你啊,別在外人面前衝自己家人發脾氣,傳到外面,讓人笑話。”
馬千里神態平靜,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
“爹,家裡沒有米,也沒有面,我們家馬上就要斷頓。我也是一時心急,才說了幾句難聽話,爹,你千萬別往心裡去呀。”
呂愛蓮對自己的公公還是無比敬重的。
“唉,要不是爹的年紀大了,我們家怎麼會……”馬千里不忍再說下去,用柺杖狠狠地戳了戳地面。
馬蘭花看在眼裡,心裡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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