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然那雙眸子亮得像寒夜裡的星子，卻沒半分暖意，直勾勾地釘在對面那人臉上“哼，真有那豹子膽就儘管上！別到時候跟喪家犬似的夾著尾巴躲起來，那才叫丟人現眼！”
馮婉如在旁邊幫腔，聲音不算洪亮，卻帶著股子不容置喙的硬氣：“聽好了，趕緊把那凳子撂下！再這麼犟下去，最後吃大虧的可是你自己，到時候可別怨我沒提前打招呼！”
秦雪瑩被兩人那刀子似的目光剜得心裡發毛，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母親的衣角，輕輕拽著晃了晃，眼睛裡滿是乞憐的神色，一個勁兒地示意母親把凳子放下。
司明遠瞅著這情形，眼裡閃過一絲厲色，瞅準空當猛地一推秦常平。
秦常平壓根沒防備，身子猛地一晃，腳步踉蹌著“撲通”一聲結結實實地砸在地上。
這一摔可不輕，秦常平只覺得眼前炸開無數金星，腦袋裡天旋地轉，尾椎骨那兒的疼像是要把人從中間撕開，疼得他齜牙咧嘴，嘴裡不住地發出痛苦的嘶嘶聲。
“好你個小兔崽子！敢打我閨女，還害得我妹子被學校開除，現在竟然還敢動手打人，這事兒絕不能就這麼算了！”秦常平吼得飯店裡嗡嗡作響，周圍的空氣都跟著顫了顫。
他一邊掙扎著想爬起來，一邊用發抖的手指著司明遠，接著吼道：“我可是糖廠的副廠長，革委會、公安局裡都有我的熟人，你以為能就這麼算了？”
司明遠心裡冷笑，臉上卻擺出副不屑一顧的模樣。
他微微抬著頭，斜著眼睨著秦常平，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個跳樑小醜：“怎麼著？打不過就想搬靠山來唬人？我告訴你，我就在這兒等著，有能耐你現在就叫人來！”
馮婉如和柳嫣然站在一旁，神色淡定得很。
她們太清楚司明遠的人脈和手段了，在她們眼裡，秦常平這純屬是雞蛋碰石頭，自不量力。
就在這時，秦常平的眼睛突然亮了，像是在黑夜裡瞅見了救命的火把。
他的目光死死黏在剛進飯店的萬主任身上，扯開嗓子就喊：“萬主任，你可算來了！你瞧瞧，我在你這飯店裡讓人給打了！”
萬主任聽見喊聲，眉頭皺了皺，心裡嘀咕著，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在飯店裡對秦廠長動手。
她慢悠悠地抬起頭，目光掃了一圈，瞥見司明遠和柳嫣然時，心裡頓時明白了七八分，估摸著是這幾位起了衝突。
萬主任走上前，目光在秦常平跟司明遠身上來回打了幾個轉，慢悠悠地問：“誰打了你？”
秦常平見萬主任來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手指狠狠戳著司明遠，臉上的火氣更旺了，大聲嚷嚷：“就是他！萬主任，你可得為我做主啊！”
萬主任眼裡閃過一絲異樣，沉吟片刻又問：“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秦常平一聽這話，趕緊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臉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理了理皺巴巴的衣服，惡狠狠地說：“把他給我趕出去！還有那幾個女服務員，一個都別放過，全給我開除了！”
萬主任的臉當即就沉了下來，眼神變得嚴肅起來，盯著秦常平說：“這位是司明遠同志，我們有合作往來。
他來我這兒吃飯，我沒道理趕人。
再說了，我的員工怎麼處置，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秦常平愣在那兒，顯然沒料到萬主任會拒絕，臉漲得通紅，眼神裡透著股狠勁兒，威脅道：“萬主任，你可得想清楚了！今天這事兒要是處理不好，以後糖廠可就不往你們這兒供紅糖了！”
萬主任聽了這話，心裡老大不樂意。
她可不敢得罪司明遠，當下就沒好氣地回：“隨你的便，大不了我去供銷社買，價錢也貴不到哪兒去。”
秦常平見拿紅糖說事兒沒用，又換了個法子，鼻子裡哼了一聲：“我還能讓糖廠的職工都不來你這兒吃飯，到時候看你這飯店還怎麼開下去！”
萬主任的臉色更難看了，她沒料到秦常平這麼小心眼，就因為跟司明遠這點私怨，還想把她也拖下水。
她冷冷地說：“我們國營飯店還不愁沒客人！秦廠長，恕我不奉陪了，你自便吧！”
在秦常平又氣又恨的目光裡，萬主任轉身走到司明遠跟前，臉上堆起點歉意的笑，輕聲說：“不好意思啊，攪了您吃飯的興致。”
司明遠神色淡然地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點不屑：“不過是條亂咬人的瘋狗罷了，還礙不著我吃飯。”
萬主任點了點頭，轉頭對旁邊的服務員吩咐：“給司明遠同志加倆招牌菜，記在我賬上！”說完就轉身往辦公室走去。
秦常平瞅著萬主任的背影，氣得臉色鐵青，狠狠剜了司明遠一眼，心裡頭的火直往上冒，可對萬主任又沒轍。
最後只能帶著妻女灰溜溜地走出飯店。
“爸，就這麼算了？”秦雪瑩鼓著腮幫子，一臉不服氣。
本來還想著好好治治司明遠，結果倒好，爸被打了，一家子還被趕了出來，這口氣怎麼咽得下。
秦常平沒說話，悶頭往前走，腦子裡卻在打著轉。
他媳婦在旁邊尖著嗓子喊：“你倒是趕緊叫公安把他抓起來啊！不能就這麼便宜了那小子！”
秦常平漸漸冷靜下來，停下腳步，皺著眉分析：“能讓譚宗賢把我妹子開除，還能讓萬主任寧願得罪我也要護著他，這小子肯定不簡單，背後八成有靠山！”
頓了頓，他又說：“沒摸清他的底細之前，不能輕舉妄動，不然怕是要吃大虧。”
想到這兒，秦常平咬了咬牙，轉身又進了飯店，徑直往萬主任的辦公室走去。
“你怎麼又回來了？”萬主任看著再次出現在眼前的秦常平，無奈地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聽我一句勸，別招惹他了，你對付不了他。”
秦常平心裡滿是疑惑，忍不住問：“他到底是什麼來頭？你跟我透個底唄。”
萬主任想了想，慢悠悠地說：“他具體的背景我也不太清楚，但有一點我敢肯定，你惹不起他！”
秦常平聽了這話，心裡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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