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應物心中焦急,策馬狂奔之際,壓根沒想要等步卒跟上,回頭看時,張小敬都一干人等都已被甩在了身後數十丈開外,只有一道黑影牢牢跟在他的馬後,定睛看時,正是方才領軍的青年,不禁心中大奇此人怎能跑這麼快?
韋應物正思忖間,忽見江朔加速衝了上來,眼看要馬上要與他的坐騎撞個滿懷,韋應物連忙勒馬,剛想喝問江朔要做什麼,卻見江朔腳步不停,已然一個箭步衝到了他馬前。
但見江朔雙臂齊伸,“喀啦”“喀啦”兩聲巨響,黑暗中兩名黑袍武士兵分兩路直直飛了出去。
江朔這才轉身一挽韋應物坐騎的轡頭,讓馬匹重新向前賓士,自己則在馬側並排而行,口中喊道:“韋郎,慎有伏兵!”
此刻正是黎明前夜色最深沉之時,黑袍武士藏身街道兩側陰影之中,伏擊騎手,方才韋應物就未發現這兩名黑袍武士,再聽兩側馬嘶之聲,當是有別的騎手中招了。
韋應物這才知道方才是江朔救了自己,又見他竟然能與駿馬並駕齊驅,更能在飛奔之時開口說話,氣息平穩仿若只是在散步時閒聊一般,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欽佩,馬上叉手道:“多謝郎君相救,在下京兆杜陵韋應物字義博,還沒請教郎君臺甫。”
江朔道:“我姓江名朔,表字溯之,我……”他實在不知道怎麼介紹自己的出身,只得含混道:“江湖一遊俠而已。”
韋應物這才知道江朔與張小敬不是一路的,但他少年時便任俠好義,狂放瀟灑,聽江朔說自己並非禁軍而是江湖遊俠,只覺理所當然,也不問他一個遊俠怎麼混進城裡來的,反而哈哈大笑道:“果然溯之兄不是凡俗之人,甚得我心,甚得我心!”
江朔伴著韋應物一路殺敵前進,江朔目力極佳,又擅觀炁之術,可以提前預警黑袍軍的偷襲,一路非但再無折損,還收攏了不少散騎,衝到北城樓下時,已有七八十騎了。
北城樓下聚集了不少黑袍軍,正在往城樓上艱難地攀爬,城樓上的唐軍以臂張弩射之,由於有兕鎧的庇護,弓弩對大食人的殺傷十分有限。
韋應物眼尖,指著城樓道:“聖人果然在樓上。”
江朔往上看去,卻並沒有看到黃袍的皇帝,只見到一名高大的金甲大將正在指揮防守,卻是陳玄禮,陳玄禮不離皇帝左右,既見陳玄禮,便不難想象皇帝本人和太子都在城樓之內。
二人正觀望之際,張小敬率著一眾服色各異的禁軍趕到了,雖說韋應物、江朔一路殺敵為步兵開闢了道路,但以他們的腳力能有如此奔跑的速度已經著實驚人了,只是眾人狂奔之餘,一個個盔歪甲斜、帶朗袍松,絲毫沒了往日禁軍的氣派了。
張小敬雙手拄著膝蓋呼呼只喘,卻手指兩邊道:“要壞……要壞事……大食人準備從兩邊城牆上攻打城樓。”
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原來是黑袍軍從遠處登上了城牆,唐軍兵力不足以在城上處處設防,他們集中在城樓防守,大食人便繞道遠處攀上城牆,陳倉城雖小,城牆卻高近二丈,這是夯土城牆所能達到的最大高度。
夯土城牆表面光滑傾斜,原本極難攀爬,但黑袍軍自有妙招,他們以鋼刀插入土牆做梯,不費力地便爬上了城來。
城樓立於城牆之上顯得十分巍峨高聳,仰攻不易,但若從城牆上攻來,便不過是兩層木架房子罷了,黑袍軍藉著夜色欺進,專心對付城下敵軍的禁軍卻還尚未察覺,也虧得張小敬竟能敏銳地發現大食人的異動。
江朔不禁佩服起張小敬來,道:“張校尉洞察全域性,能見人所未見,江某佩服的緊。”
張小敬一手仍然拄著膝蓋,另一手亂擺道:“不過做過幾年長安縣尉,抓過幾年毛賊罷了,以緝盜盜的眼光,往往能有意外的發現,算不得什麼本事,倒是小郎君的身手如此矯健,為某平生所未見。”
韋應物馬上跌足道:“這會子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快想想怎麼救駕!”
形勢危急,江朔也不客氣,對韋應物道:“韋郎,你率騎兵將城下賊兵殺散。”
韋應物道:“好!”
才一會兒的功夫,他對江朔已經建立起了無比的信任,騎兵對於城下的仰攻的步兵有絕對的優勢,這優勢自然不能不用。
江朔又道:“我和張校尉登城殺敵!”
張小敬長長吸了口氣,一擼袖子,道:“得嘞,咱就是這個命……弟兄們卸甲吧,我們爬上城去!”
此刻大唐禁軍要登城也只能靠攀援,他們極速奔跑之下,體力已瀕臨極限,想要帶甲登城是絕無可能的了。
江朔卻道:“不必這麼麻煩。”
張小敬不及張口詢問,直覺腰間一緊,腳下一輕,眼前光影一晃,再明白過來的時候,雙足已落在城牆之上了,又聽“登登”輕響,身前身後又有不少禁軍落在城上,眾人一時恍惚,竟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