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營廠正式工的名額,賣給黑市販子能換三千八,但容易惹禍上身。
記憶突然閃回前世。
張主任在冰天雪地裡給他塞過兩個烤紅薯,老頭兒蹲在牛棚外說過:“你爹救過我命。”
是了,拖拉機廠張建國!
他閨女今年該去國營飯店考試,正四處求人換工人名額。
賣給張建國既能還人情,又能換下鄉的路費等花銷,總比便宜了王有財的好。
最重要的是......等那對狗男女在這裡作死,他有的是法子讓他們生不如死!
王大慶敲開拖拉機廠辦公室的門時,張建國正戴著老花鏡看報紙。
搪瓷缸裡茉莉花茶騰起的熱氣,被北風捲著撲在推薦信上。
“張叔,您閨女不是要頂崗?”他把蓋著紅戳的信封拍在掉漆的辦公桌上。
“軋鋼廠正式工名額換三百斤糧票、兩百斤肉票,再加五百塊錢。”
張建國手一抖,茶水潑溼了勞動模範獎狀:“你小子瘋了?多少人擠破頭想進去啊......”
“我爹說過,好鋼得往刀刃上使,我打算下鄉去歷練歷練。”
王大慶指腹摩挲著桌上泛黃的合影,那是老爹跟張主任在紅旗渠前的合照。
老式座鐘敲得當當作響,張主任摘下眼鏡哈了口氣:“真要去當泥腿子?”
“貧下中農最光榮。”
王大慶輕笑一聲。
“那成,這推薦信我可就收了。”
張建國猶豫片刻,才答應下來。
“對了張叔,我那家屬院的房子,您看能不能幫我處理了?”
王大慶把票和錢都揣進兜裡,塞得鼓鼓囊囊的後,才開口問道。
此言一出,張建國就愣了神:“處理房子?為啥啊?小子,那可是你爹孃留給你的,就算下鄉也能留條後路......”
“留得住嗎?”
王大慶突然攥緊窗臺上結霜的鐵欄杆,指節泛出青白:“我昨兒下夜班回來,瞧見王有財帶人量我家院牆,說要把東廂房改成豬圈。”
“趙秋菊蹲在門檻上啃地瓜,還衝我嚷嚷‘反正要下鄉,不如騰地方給堂哥結婚用’。”
“什麼?”
張主任猛地站起來,老藤椅“吱呀”一聲刮掉牆皮:“你未婚妻跟著摻和這事?”
“摻和?”
王大慶作勢就要掩面哭泣:“剛才還帶著我堂哥過來,逼著我把這工人名額交出去呢!我不給,他倆就往倉庫去了。”
“我就算是不賣,這名額也自個兒用不了,肯定被他們倆給捲走了。”
“還說等爺奶過來主持分家,讓我連褲衩都帶不走。”
說到這,王大慶聲音突然發顫,抬手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反了天了!”
張建國一巴掌拍在玻璃臺板上,勞動獎狀底下壓著的全家福“咔嚓”裂了條縫。
他抄起電話搖把子哐哐轉:“保衛科嗎?帶五個民兵來!要配槍的!”
王大慶縮著脖子往牆角蹭,活像只淋了雨的鵪鶉:“張叔,要不算了......”
張建國把武裝帶往棉襖外頭一勒,皮帶扣上的五角星閃著寒光。
“算個屁!他倆去廠區倉庫偷東西還是搞破鞋的?還敢霸佔烈屬房產?”
“你放心,張叔給你討公道!咱們工廠絕對不允許有這種人,要是真抓到他倆,就送他們下鄉去勞動!別想在城裡待著”
“今兒不把這倆王八羔子掛廠門口示眾,老子把張字倒過來寫!”
他薅起牆角的鐵鍬就往外衝,呢子大衣掃翻了暖水瓶。
門外的民兵早就等著了,得了張建國的命令後,就趕忙朝著倉庫跑去。
王大慶小跑著在前邊兒帶路,嘴角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微微勾起。
路過宣傳欄時,他特意把“嚴厲打擊流氓行為”的標語撞得嘩啦響。
王有財,趙秋菊。
前世的債,該收收利息了!
倉庫鐵門“咣噹”晃了兩下,趙秋菊的藍布衫被王有財扯得歪歪扭扭,正窩在王有財懷裡呢,手指在他胸膛上打著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