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像村口常見的樸實老大爺,心裡怕是花花腸子多得很。
當然了,能掌控一個屯,尤其是有火車站店的民主屯鬼市,老實人是幹不下來的。
問題是,他不想每次都要浪費精力跟九叔鬥智,只想痛快拿錢辦事。
眼瞅著他遲遲不開口,九叔面色明顯有變化,拿著菸斗要敲椅把。
敲椅把是他跟手下約定好的暗號。
敲幾下,各有不同含義。
王大慶雖不知具體,但大概能猜到。
就在九叔手裡菸斗即將碰到椅把時,他主動開口:“九叔有所不知,我來民主屯沒幾天,對要做的事不太熟悉,每天為了完成生產隊規定的任務,恨不得一天掰成兩天用。”
“說實在的,我就不該放棄城裡拖拉機廠的工作,主動申請下鄉勞動學習。”
王大慶唏噓不已,話裡透露出自己每天很辛苦、精力緊張,希望能有保障,而籌碼就是他並非犯錯被組織調下來的。
要知道,現在是1973年,知青下鄉多半不是響應領袖號召,更多是犯了點錯。餘下那部分,是為了前途“鍍金”的人。
什麼人能“鍍金”呢?
那自然是家裡有背景的。
九叔是個機靈人,拿著煙桿的手緩緩收回。
他身後兩名壯漢緊握的拳頭也悄然鬆開,附近幾個賣貨、挑貨的,臉上繃緊的肌肉也悄悄放鬆,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
王大慶帽子裡的頭皮都冒了汗。
他進門時就察覺有幾個人不像是正經買賣的,果然沒看錯。
還好撒了個謊,說自己有背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自古以來,“鬼市”裡的打手都是練家子,手上都沾著鮮血,他一個人哪打得過七八個?
此時,對面椅子上坐著的九叔,菸嘴叼在嘴裡“吧唧吧唧”抽著,望著王大慶,眼神跟菸斗時明時滅的菸絲一樣閃爍。
王大慶知道對方在心裡權衡,沒有說多餘的話,儘量讓目光平和。
好在有前世幾十年的人生經歷,要讓情緒變得平穩,對他來說並不難。
九叔眼皮抖了下,心想這二十歲的小子,竟能在自己目光凝視下不露怯,說明是真有背景,而且不弱。
九叔放棄了進一步試探,免得惹了個大麻煩,把老窩都搭進去。
“你儘管去周圍打聽打聽,九叔我是什麼樣的人。”
九叔開口時卡痰的聲音更明顯,王大慶雖不適應,卻沒表現出來,默默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對比其他市場,我給得多不退,給得少我補你,有效期七天。”九叔乾脆說出了獨吞的條件。
王大慶頗感意外。
本來也只是想求個稍微公平些的交易條件,沒想到九叔竟願意讓利。
他再次感慨,撒謊暗示自己有“背景”,是重生後做出的最聰明決定。
“謝謝九叔,有貨我會第一時間送過來。”有便宜不佔白不佔,王大慶開口感激。
“像樣。”九叔點點頭,之後爽快支付票據。
因為不缺肉,王大慶在糧布和工業品相關的票據上要得更多。
之後沒多停留,拉著清空的爬犁離開。
這爬犁是馬國寶爺爺留下來的,必須帶走。
等他人影都看不見了,九叔身後左邊的壯漢低聲道:“九叔,要不要查查那小子的底細?”
“手法隱蔽點,別讓人察覺。”九叔從王大慶超出年齡的表現中看出端倪,比以往更為謹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