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秋水園。
雲歲晚靜靜坐在案几旁的梳背椅上,指尖輕撫著微涼的茶盞。
裴硯桉則坐在不遠處的龜背椅上,官袍未換,身上還帶著幾分朝堂的肅殺與疲憊。
兩人相距不過兩丈開外,卻彷彿隔了一道深壑。
整個房間的氣氛肅靜得可怕。
其實裴硯桉是剛剛從宮中攜著喜訊回來想與她分享的。
這兩日,叛軍雖然還在清剿,但幾個主要的人已經伏法。
孫劍那邊也已經交代了,就是為了梁王,而且當初陷害太子一事也是他的手筆。
知道磨勘在即,想借著太子的事情將裴硯桉拉下馬扶持自己的人上去。
沒想到未成,只能選擇從外面硬碰硬。
孫劍這一伏法,其他的事情也就交給底下的人去辦了。
如此裴硯桉和王書淮也算立了一大功,王書淮皇上那邊給予了嘉獎。
而裴硯桉則提前結束了巡察,擢升為參知政事,算是年輕一輩中官位最高的了。
得了升任後他第一時間便趕了回來,本來是想在第一時間將這訊息與她分享。
可沒想到卻在路上碰到了雲歲晚和芸娘說話的那一幕。
如今他已經知曉府中發生的事情,沈慧蘭得知他回來後也已經來哭過一回。
被裴硯桉安慰著先送了回去。
園中只剩下雲歲晚和他兩人。
眼下,兩人這般靜靜坐著,屋子裡靜得落針可聞。
過了一會兒裴硯桉開口先問起來,“蓉兒的事情——”
未等他說完,雲歲晚便先開口道:“是我告訴給宗族的人的。”
裴硯桉默默地看了她一眼,“那成國公府——”
依舊是話未說完,雲歲晚就接了過來,“也是我和找芸娘聯合起來找到了辛襄。”
裴硯桉連著兩句話都被打斷,他悠悠地吸了口氣,“那冷翠和冰香?”
“母親趁著我不在府上的時候著人打的,如今事情已經真相大白,按理這做錯事情的人總該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說到這裡,她臉上露出一絲戾氣,“而且,母親這般我看也不僅僅是判斷失誤,分明就是故意要與我作對。”
裴硯桉在得知事情之後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層。
如今雲歲晚將事情直接點出來,意思也很明白。
這件事她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會請最好的大夫來給冷翠和冰香診治。”
聽見這話,雲歲晚一下轉過頭來,“大爺的意思就只是診治?那母親這邊就不追究了?”
“宗族那邊雖是斥責了母親,可念著你的面子並沒有給實質性的懲罰。”
“所以大爺爺是不是也覺得不過一個下人,打了就打了?”
“就因為是丫鬟,所以無關緊要?”
“如今是還有命活下來,那如果是下手再重一些就此殞命了呢?”
裴硯桉心頭一刺,自己剛剛只說了那麼一句就被雲歲晚這般數落了一通。
他心裡只覺得莫名。
而且他也並沒有說無關緊要啊。
雲歲晚沉了沉,接著道:
“這件事,我會親自討回公道。”
“不勞大爺費心。”
那雙素來溫婉的眸子裡,此刻像是淬了萬年不化的玄冰,直直地刺向他。
裴硯桉心頭一咯噔。
他看著雲歲晚那張冷若冰霜的臉,胸口起伏,一股無明火混雜著挫敗感,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