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因為，她看他的時候，眼中清明得過分。甚至看他的目光中全是戒備和不信任，所以才讓他這麼堵心堵肺？
女醫很快幫蘇念念處理好傷口，蘇念念正要出去，一轉頭，看到角落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一個人。
那人雖然是丫鬟打扮，但蘇念念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她就是原身的母親，蘇柳氏。
蘇念念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坐著不動。
蘇柳氏定定地看著她，好大一會兒，才問了一句：“為什麼不離開？”
蘇念念失笑，平靜地開口：“這世間，沒有哪裡是毫無危險的世外桃源。我才十五歲，一個人背井離鄉討生活，我一點兒也不覺得，比留在無論是治安、還是繁華程度，都是全國最好的京城，更容易一些。”
蘇柳氏點點頭：“我知道了。你既然決定了，就好好保護自己。”
蘇念念點點頭。
蘇柳氏就不再多說，起身從後門走了。
蘇念念看向那個醫女：“你是，誰的人？”
醫女笑笑，不說話。
蘇念念也就不再問了。
其實，很好猜。跟蘇柳氏關係很好，又足夠硬的後臺，目前她知道的，就是邵清揚了。
醫女和蘇念念一同出來，看到成王，對著他行了一禮，解釋道：“縣主的傷沒事，不過這兩天還是儘量少活動少出汗。等傷口長好，就沒問題了。”
成王看了那醫女一眼，語氣篤定：“你沒給她用本王的藥膏。”
醫女點頭：“縣主的傷不重，沒必要。”
小糰子有些生氣：“我父王給我孃親的用的，你憑什麼說沒必要，就不給她用？”
蘇念念忙拉住小糰子，安撫道：“是我不捨得用。好鋼用在刀刃上，這麼好的藥，我這點兒小傷，真的沒必要浪費。”
成王便不再說話了。自顧自抱起小糰子，就往外走。
蘇念念趕緊跟上。
一出門，就看到王府的馬車停在門口。
蘇念念愣了愣，就看到成王轉身看著她，冷著一張臉，彆扭地開口：“上車。”
蘇念念突然就笑了，笑容燦爛地衝成王道謝：“謝謝！”
成王轉過臉去，不想理她。
蘇念念也不在意，笑眯眯地爬上了馬車，伸手將小糰子接了過去。
成王冷著臉也上了馬車。
王府的馬車不急不緩地穩穩離開了。
蘇柳氏從街角出來，出神地望著遠去的馬車，眼神冰冷。
馬車在暢春梨園門口停下，梨園東家和班主都在大門口迎接，看到成王府的馬車停下，趕緊快步上前行禮：“草民見過王爺，小世子，縣主。”
成王高冷地說了兩個字，“免禮”，就大踏步往裡走了。
東家和班主趕緊跟在他身邊殷勤地引路。
成王全程什麼話也沒說，一直跟著進了最好的雅間。
蘇念念和小糰子則站在雅間門口，不進去，反而熱切地看著班主：“先帶我們去後臺看看吧。”
班主早就得了成王府護衛的信兒，聽了這話，趕緊請他們兩個下樓，帶著他們往後院走去。
成王皺眉看著他們的背影，想了一下，也跟著起身，往後院走去。
戲班的後臺有些雜亂，因為空間有限，道具、戲服堆得滿滿的，只留下一條窄窄的過道，通往戲子們的上妝間。
小糰子在前面跑，蘇念念緊張地跟在後面追：“寶貝兒，你跑慢點兒。小心點兒。”
成王皺眉看著那雜亂的過道，邁出去的腳，猶豫了一瞬，還是縮了回去。
他實在沒法勸服自己，屈尊降貴踏足這種地方。
小糰子一口氣跑到了上妝間，看到一名男子正在上妝。小糰子好奇地站在一邊看著，不一會兒功夫，那男子的面容隱去，變成溫婉柔美的青衣。
他起身，蓮步輕移，身段嫋娜，彷彿完全變成了一個女子。
小糰子瞪大眼睛看著他婷婷嫋嫋準備登臺。
蘇念念追過來，看到小糰子一臉驚奇地看著一個戲子，就湊到他耳邊輕聲問：“你在看什麼呢？”
小糰子好奇地說：“孃親，原來唱青衣的，是男人。”
“對啊，很多男子，可以把女子的身姿、步態、嗓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厲害吧？”
小糰子點頭：“確實厲害。”
那男戲子似乎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厲害”兩個字來評價他們，忍不住詫異地回頭看了蘇念念一眼。
這女人，這般教孩子，也不怕她夫君怪罪。
很快，上一場的戲子下場，那個男子就上場了。
蘇念念拉著小糰子退到一邊，不打擾到那些下場的戲子休息。
“他二大爺的！今日已經唱了三場了，嗓子都火辣辣的了。班主居然還要安排加一場！簡直越來越不把咱們當人看了。”有個戲子氣呼呼的，沒有注意到站在角落裡的蘇念念和小糰子，剛到後臺，還沒等坐下，就一邊走一邊開口粗聲粗氣地抱怨。
明明是頂著一張美人臉，手都還翹著蘭花指，連步態都是優美的。
可那橫眉怒目、粗鄙市井的模樣，給人無比割裂的感覺，極具視覺衝擊力。
小糰子一雙大眼睛瞪得溜圓兒，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