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璃一驚，她從陸錦宣的懷中出來，驚恐道：“錦宣，你要給她什麼答覆？”
陸錦宣不言，這對他來說是個兩難的抉擇，他不想做違背自己的原則的事，更不想讓慕長璃揹負殺孽。
“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陸錦宣終於開口道。
白練背對著他們，無聲地冷笑：“想清楚再回話。是你的原則重要，還是你心上人的性命重要。”
陸錦宣沉下臉來，雙手垂在身側，緊握成拳，他的面色驟然凝滯。
慕長璃在旁大致聽懂了他們的對話，她心下欣喜，沒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竟如此重要，他一向是個遵守原則的人，沒想到她竟能讓他在自己和原則間猶豫難決。
正當氣氛一度膠著之時，她語出驚人：“你要他做什麼，我來做。”
“不可。”陸錦宣與白練異口同聲。
慕長璃扭頭望向白練，半揶揄道：“怎麼，小金人你不相信我的實力？陸錦宣能做到的事，我慕長璃也能做到，不然我又如何配得上當與他相守一生的女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長璃……”陸錦宣語出一半，卻被慕長璃打斷。
“錦宣。”慕長璃轉過頭，一雙秋水眸子深情凝望著他，“雖然你的衣袍之下有一世晴天，但我不想總躲在你的衣袍之下，讓你為我遮風擋雨。我想變得更加獨立，成為真正能與你比肩的女人。”
她口中的小金人聽到她這番肺腑之言，呼吸不由得加重了幾分，緊咬金唇，由於她面部肌肉驟然緊繃，附在她面上的金箔細粉簇簇掉落。
若是換作以前，有人膽敢在她面前明目張膽地秀恩愛，她早就將其誅殺。
偏偏現在是她在利用對手的感情，來讓對手助她達成目的。
白練別無選擇，只能忍。
“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陷入危險而不聞不問，無論發生何事，我們都要共同進退，這個任務，我們一起完成。”
陸錦宣駁回了慕長璃說要獨自一人去完成誅殺負心人的請求，他答應帶她一起去，但要聽他的話，不可擅自行動。
慕長璃頷首答應，二人早已心照不宣。
她明白無論為了什麼，陸錦宣都不會濫殺無辜，此番他們想到一處去了，打算先假意迎合白練，之後再伺機逃走。
但陸錦宣萬萬沒有想到，白練的昔日愛人，卻是牽繫大宋存亡的重要人物。
在跟隨白練來到負心人劉遠的住處時，眼前的景象令人大吃一驚。
那是一座高塔，其外觀與構造像極了已經坍塌的滄明塔。
三人走近幾步，在塔樓前發現一塊匾額，上書：小滄明塔。
陸錦宣留意到，這匾額上的字跡和滄明塔匾額上的字跡很明顯是出自一人之手，看筆鋒應當是個有些年紀的男人。
在小滄明塔的空地前，他們發現了四神獸雕像和燭臺。
唯一不同的是吧這個燭臺的四周擺滿了鮮花，那花朵十分奇特，整片花瓣捲起，有點像馬蹄蓮，但是卷口比馬蹄蓮稍大一些。
白練在瞥見這花時，嘴角揚起極難察覺的微末弧度。
陸錦宣和慕長璃一心都在觀測塔樓上，並未捕捉到白練這一細微神態。
“看來這劉文便是兩座塔樓的建造者，那日引你入塔，並且把你反鎖在塔內的人，會不會也是他？”慕長璃挨著陸錦宣，小聲問道。
“有可能，但不能確定。那人似乎對滄明塔極為熟悉，是以她直接繞開了被鎖的正門，將我引入暗道，再從外將暗道封鎖。但是憑我當時覺察到的氣息來看，應該是個女人。”
陸錦宣忽然瞪大雙目：“等等，我為什麼會記得那日的情景？”
慕長璃面上亦浮現出同款驚訝，她接著問了一些他們一同經歷過的事，終於發現陸錦宣並非完全失憶，他忘卻的僅是同她在一起的回憶。
羅松、姜大樹、百里明陽等，這些同慕長璃無甚關聯的人物，他們的一切其實都清晰烙印在他的腦海，只是藥效剛開始揮發之時，他暫時沒能記起羅松罷了。
也正是這樣，讓陸錦宣從未懷疑過這只是一場戲，他現在終於明白了自己剛醒轉時，母親對他說的那句——有些事情，忘記比記得更好。
陸錦宣神色漸沉，他開始懷疑當初在文德殿發生的一切，是父親和宋宗聯手布的一個局。
但宋宗為何會配合父親，他們引他喝下唯獨忘卻她的藥物？
還有當日在文德殿偏殿，陸錦宣留意到太醫令陳華的神情，那種自責自己醫術不精的神態是發自內心的，他故而猜到自己的雙腿已無回天之力。
但之前只服了幾貼藥，便能漸漸行走自如，此後他再沒見過陳華，因此無從問起。
太多謎團鬱結在他心間，讓他倍感彷徨。
陸錦宣思忖著，不禁停下腳步，慕長璃牽住他的手，衝他微微一笑。
她的笑，讓他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他堅信，只要他們心在一起，任何困難都可以迎刃而解。
願他們一生一世都能這般兩心如一。
陸錦宣在心中默唸著自己的願望，同時翻轉手腕，與她十指相扣。
在他們逼近燭臺之時，燭火驟然熄滅。
空靈女聲隨之響起：“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那聲音似縹緲無蹤，卻有仿似發聲之人就在身邊。
陸錦宣四下察看，這四周皆是空地，並無任何可以藏人之處，那這發聲之人究竟是如何將自己的聲音傳遞到他們耳邊的？
難道這聲音是從神像裡傳出來的？
慕長璃鬆開陸錦宣的手，跑到玄武像前，彎下腰眯縫起一隻眼，往玄武的嘴裡看。
這四座神像，唯有玄武是張口的，此處最有可能是發聲者的藏匿之處。
陸錦宣則在玄武像周圍繞了一圈，仔細搜尋看有無暗釦機栝之類的部件。
白練瞥了兩人一眼，仰頭輕哼一聲：“看來這麼多年，你心性絲毫沒有改變，還是認為只有能破解你玄關機妙之人，才是有緣人。”
白練的話引起了陸錦宣的警覺。
他開始從話中尋找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