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挽晴將陸錦宣身中花毒一事,如實告知了百里明陽。
聽聞陸錦宣出事,百里明陽怔愣了須臾,他的心裡說不上是覺得解氣還是擔心。
百里挽晴見兄長這副神情,一語戳中他的想法:“兄長莫不是還在為六年前之事耿耿於懷?其實那件事,真相為何,你我早已明瞭。只是兄長不願面對你錯怪摯友六年,甚至因此與他站在對立面的事實罷了。”
百里明陽被戳中痛點,氣急道:“不論如何,大樹之死未查清前,他都有嫌疑。”
“挽晴原以為兄長是個重情義之人,是才會對姜大哥之死無法釋懷,沒想到,兄長只是個不願直面自己錯處的……懦夫。”
百里挽晴在說“懦夫”二字時,刻意加重了語氣。
百里明陽被妹妹戳中痛處,他一臉的不悅,固執道:“反正,在大樹之死真相沒有水落石出前,我都不會再輕易相信陸錦宣。”
“兄長既然如此固執,挽晴多勸無益。此番請兄長前來,是想請兄長助挽晴一臂之力。”
百里挽晴輕嘆一口氣,她太瞭解自己這個哥哥了。
其實在他心裡並未真正將陸錦宣當作敵手,只是礙於面子,不肯承認自己錯怪摯友罷了。
百里挽晴委婉地請百里明陽幫忙尋找《毒經》,百里明陽知曉她這般煞費苦心,都是為了陸錦宣,只是他沒有說破。
“挽晴,無論你要做什麼,哥都支援你。哥只有一個要求,務必要保護好自己。”
百里明陽當即答應了妹妹的求助,在離開之前,他語重心長地對百里挽晴道。
百里挽晴微笑一記,她知曉哥哥一向對自己望聞問切,只是不喜言明。
她鄭重地頷首,向哥哥保證道:“兄長不必擔憂,挽晴定會小心行事。”
百里明陽原本還想說她是他唯一的妹妹,她對他很重要之類的話,但實在拉不下臉來煽情,只在輕“嗯”一聲後,從窗戶遁走。
百里挽晴側過身,往窗欞處看了一眼,她多少也被兄長的關切感動到。
但兄長的這份關切,似乎來得太晚了些。
百里挽晴想起六年前,百里夫人身故的那個夜晚。
百里族人齊聚一堂,眾人一致誤會是百里挽晴將賊人引入百里家,這才導致百里夫人身故的。
百里挽晴辯解無用,她被罰跪在雪地裡懺悔。
那天,飛雪密密匝匝,天氣冷到落下的淚,都能在臉上結出冰渣。
百里明陽悄悄從房中潛出,帶了披風來救百里挽晴,卻當著她與百里家主的面,將披風從她肩上取下,帶走。
可憐百里挽晴,在喪母第一日,只著一襲單衣,跪於雪中。
她的雙手都被凍裂出好幾道口子,膝蓋處被雪水浸得溼透,雙膝已然麻木。
百里挽晴沒有哼一聲,在她的腦海中,反覆思量著陸淨瑜的話。
“加入龍隱,成為強者,莫再讓人輕看了你。”
百里挽晴的雙手漸握成拳,她在心中反覆糾結:加入龍隱,真的能改變自己卑微的現狀?
她被凍了一夜,由於一直在思考陸淨瑜的話,身子一向孱弱的她,竟讓堅持到了天明。
翌日,眾人在雪地裡見到還未昏厥的她,皆是一驚。
對於這個自有體弱多病的么女,百里家族一向不將她放在眼裡,百里挽晴自出生起,就過著“人人得而欺之”的生活。
好在百里夫人很喜歡這個女兒,因此在她年滿二九年華之前,她的生活還算平靜。
百里明陽和百里家主一同來到雪地,她終於獲得“赦免”。
她清楚,若非是百里明陽求情,她只怕是要跪死在雪地裡。
那一日之後,百里挽晴正式加入了龍隱組織,這一晃六年過去了,她現下總算是小有成就,贏取到了“玄衣使者”這一身份。
玄衣使者唯一的遺憾,就是從未見過緇衣特使。
緇衣特使就像是一座隱秘於霧靄中的巍峰,那是她拼盡全力想要到達的高度。
她一直好奇,如神祗般存在的緇衣特使,難道真的沒什麼弱點嗎?
她會像尋常女子一般,會愛會痛嗎?
百里挽晴在心底發出疑問後,忽然覺得自己幼稚極了。
眼下敵寇未靖,龍隱少主命懸一線,眼看任務無法推進,她竟然還有閒心想這些?
“呵,百里挽晴,這就是你和緇衣特使的差距。從現在起,你要冷淡點,不要再當情感的奴隸。”
百里挽晴說著,熄滅了屋裡的燭火。
她的隔壁,依舊燭火敞亮,慕長璃端了一碗熱粥到陸錦宣床前。
“伙房沒什麼食材了,我弄了點玉米粒,你先吃一些。”
她說著,將粥碗湊到他嘴邊,舀起滿滿一勺玉米,就要往他口中送。
陸錦宣笑了一下,抬手想要接住碗,卻發現手臂已然僵硬,愣是抬不起來。
他側目看了她一眼,她正俯首,輕吹著滾燙的稀粥。
陸錦宣放棄使力,他不想讓她覺察出異樣,他不忍在看到她擔憂無措的眼神。
彼岸花之毒,世上難有藥可解。
陸錦宣在心底嘆了口氣,可面上還是微綻笑意,一雙多情眸微轉,凝望著她。
儘管他掩飾得很好,她還是從他眼中讀出了不捨。
看來彼岸花毒並非是她想得這麼簡單。
她又想嘆氣,為了不讓他擔心,硬生生地將氣憋了回去。
慕長璃將滿滿一勺粥遞到他嘴邊,笑道:“滿滿一勺玉米,給你。”
陸錦宣將頭往她那邊探,張嘴,乖乖地將玉米吃下。
他回想起前幾回與她在病榻發糖的情景,緊繃的神經舒馳不少,他揶揄道:“嗯,熱度正好,這一次不用降溫了。”
慕長璃老臉一紅,在心中稱奇:怎麼就成了個親,他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情趣段子張口就來?
“你知道嗎?玉米要吸收足夠多的陽光,還能結出金燦燦的果實。”
他將玉米粥嚥下,忽然微笑著道。
她感覺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側頭問道:“所以呢?”
“同理,有你這個小太陽在身邊,我才能茁壯成……不對,是……我才能安好。”
慕長璃不禁輕笑一聲,又舀了滿滿一勺玉米,道:“幹粥王,吃你的吧,竟然用玉米來表白,你經過玉米的同意了嗎?”
陸錦宣眨了眨眼,接著將頭湊近粥碗,問道:“玉米啊玉米,你同意我借你來向我娘子表白嗎?”
他問話,露出了一抹憨笑,他欣然道:“玉米說她沒意見。”
“你個幼稚鬼,好啦別鬧了,幹完粥早點歇息,我守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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