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摯友葬身鱷魚口中,自己卻無力施救,他的鬥志在那一剎那,被全數激發出來。
陸錦宣接住姜建樹的配劍,積蓄起全身力量,躍到鱷魚背上。
他使出真力,將兩柄劍刺入鱷魚體內。
兩柄劍幾乎都快沒入鱷魚的皮表,鱷魚劇烈一擺身子,想要將他甩飛,陸錦宣卻似紮根了似的,穩穩當當,連手臂都不曾顫抖一記。
他已然殺紅了眼,他憤然發力,將兩柄劍同時拔出。
鱷魚受了重擊,已近半死,但陸錦宣還是似瘋魔一般,雙手開弓,在它身上猛戳數記。
試煉池岸上的人,只看到池水愈來愈紅,卻久久不見人上來。
正當監考官正確敲響銅鑼,宣告試煉結束時,陸錦宣驟然從池面躍出。
他渾身被血水浸溼,雙眼猩紅,似發狂的猛獸。
他手持兩柄利劍,又似從修羅地府殺出的劍士,望之令人生怖。
考核官走到他跟前,陸錦宣面上已無半分哀慟之色,他將明珠放在考核官的掌心。
“陸錦宣,你透過試煉了。”考核官當場宣佈道。
陸錦宣面無表情地接收了這一“喜訊”,他做夢都不會想到,帶御器械,這個自己一直嚮往得到的身份,竟然是自己的摯友用命換來的。
在他的心裡,認定是自己連累了大樹。
陸錦宣一言不發,失去摯友的痛楚依舊侵襲著他,他終於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一手握著自己的劍,將劍壓在掌下。
他撐著身子的那隻手,緊握著姜建樹的配劍,緊蜷的手指半分都未鬆弛開。
窺心夢境到此結束。
陸錦宣依然沉浸在痛苦回憶中,不斷呼喚著大樹的名字。
姜悅長眉緊蹙,她已明瞭陸錦宣確不是殺害大樹的兇手,反之,他是個極重情義的人。
“堂兄,你在天有靈,請保佑小妹早日手刃害你的真兇。”
她的祈願被一記踹門聲打斷,姜悅回頭,只見紅衣女子持刀立在門邊。
金鈴輕搖,聲聲清脆,在鈴聲薰陶下,陸錦宣的眼皮又動了動。
但他還是未能從夢境中抽身。
“姜悅,曾經的大宋第一幻術催眠師,請你助我進入他的夢境。”
慕長璃快步走到姜悅身邊,直截了當地提出請求。
姜悅一怔,慕長璃接著告訴她,她在門外將姜悅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告訴姜悅,陸錦宣絕不是殺姜建樹的真兇。
姜悅已然認同了這一觀點,畢竟,她對自己的窺心夢境從未秉持過猜疑態度。
“我是阿宣的妻子,大樹一事,阿宣一直很自責。我需要你助我將他帶出夢境,作為交換,我可以幫你查清當年真相。”
姜悅雖然已知陸錦宣並非真兇,但她也不是個熱心腸的人。
她起初拒絕了她的請求:“我為何要助你,我自己也可以揪出真兇?”
“情勢緊迫,以我對合夙的瞭解,他會盡快將參與暗殺行動死侍的家屬悉數滅口。揪出真兇,你或許有這個能力,但你未必有這個時間。”
慕長璃的話一針見血,姜悅深知,合夙那邊是不會放過她的,接下來,她生命中的每一刻,都由不得她浪費。
“你說得對,但正如你所說,我不一定能活得比你久,我憑什麼相信,你會助我揪出真兇?”
姜悅的話也問得很犀利,慕長璃答得倒也很坦然。
“我不會置身事外,因為,現在有證據顯示,暗害大樹義兄的人,或與敵寇有關。”
慕長璃的話讓姜悅有些愕然,按照出嫁從夫的習俗來看,慕長璃口中的敵寇,是自己丈夫的同胞。
她忽然感到莫名的迷惘。
姜悅本是宋人,但她與她的遼人丈夫情深義重,她不想站在他的對立面,即使在他身故之後,她都不願與他背道而馳。
“你不必顧忌我的感受,想說什麼就直說吧,在我有限的生命裡,我只想求一個真相,為我堂兄,討一個公道。”
姜悅語畢,長嘆了一口氣,從她緊擰在一起的眉頭,從她眼中時明時黯的光芒裡,慕長璃清楚地感知到她為兄報仇之情切。
“以我對合夙的瞭解,你只怕難以安然度過這個寒冬。”慕長璃停頓一記,分析道,“若你只是那位死侍的家屬,可能他不會全力追捕你,但你是幻術催眠師,他絕不會讓一個不能為自己所用,且身懷絕技的人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