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璃似笑非笑地輕揚一記嘴角，不置可否道：“我不知道你說的緇衣特使是何方神聖。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大宋御前護衛，慕長璃。”
“你是御前護衛？那你和陸錦宣早就認識……”紫荊一時語塞。
慕長璃反駁道：“你想多了，我與陸大人分屬不同佇列，並不相識。”
百里明陽見紫荊被慕長璃按壓在地上，只覺氣血直往頭上湧，他也不知因何升騰起的戰鬥力，忽然舉刀朝慕長璃砍來，紫荊同時也探出刺勾偷襲慕長璃。
眼看她腹背受敵，陸錦宣驟然閃身到她跟前，接下百里明陽的突擊。
百里明陽到底沒多深的武功底子，即使他很拼命，幾個回合後，還是被陸錦宣控制住了。
紫荊還再拼力掙扎，慕長璃一掄手肘，將她擊趴在地上。
百里明陽見狀，不禁眼眶微溼，他忽然一低頭，咬住自己的衣領，將早就暗藏在衣領內的藥丸吞下。
陸錦宣忙鬆開他，定了他的身，運起一掌擊在他後背。
“快吐出來。”陸錦宣邊運氣，邊大聲發令。
百里明陽先是嘔出一口鮮血，接著渾身青筋暴起，接著一雙黑瞳也變得猩紅。
陸錦宣見他狀態不妙，忙對禁衛軍喊道：“切莫上前。”
然為時已晚，百里明陽一聲嘶吼，衝破陸錦宣設下的定身禁制，長刀一揮，將近身攻擊他的禁衛軍一刀封喉。
陸錦宣被強勁的衝擊力擊得倒退數步，他站穩身形，當即一劍劈出。
百里明陽似瘋了一般回身，竭力相抗。
不知他吃了的是什麼東西，一向弱質的百里明陽此時的功力竟已和陸錦宣不相上下。
慕長璃見狀不妙，顧不上紫荊，忙上前來助陣。
以二敵一，依舊沒什麼勝算，禁衛軍已經全部原地報銷。
“長璃，護薛知事走。”陸錦宣與慕長璃背靠著背，忽然發令道。
慕長璃高舉著長刀，固執道：“不，我要與你共同進退。”
“長璃，聽我說，眼下容天嘯對樞密使之位虎視眈眈，若薛知事出事，都承旨大人的勢力就將被削弱，如此正中容天嘯下懷。樞密院的重要性，你當清楚。”
陸錦宣結起劍陣，肅然分析道。
慕長璃身為影衛，怎會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可他現下身負寒毒……
“長璃，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我說過，與你共白首，絕不食言。”
陸錦宣說出這一句時，他明顯感到自己身上的寒毒已經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他正因擔心寒毒完全侵體後，自己會變得同百里明陽一般六親不認。
若真到了那一步，慕長璃以一敵二，全無勝算。
他必須在自己控制不住寒毒前，看著她離開。
“長璃，真的，我保證。”陸錦宣將劍陣凝結完畢，微微側頭，柔聲補充道。
慕長璃經過一番激烈思想鬥爭後，終於答應，她從劍陣中脫身，扶起倒在地上的薛放，回頭望了一眼劍氣升騰之處，接著攙著薛放撤離出戰場。
陸錦宣的寒氣已攻至心脈，按理說這波寒氣不應該擴散地這麼快，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微抬起眼瞼，眸光滿覆悲愴。
這一回，他能安然脫身嗎？
他對她承諾過，此生與她共白首，會否就此成為逝言？
陸錦宣微闔雙目，再睜眼時，他倏爾握緊手中的劍。
他在腦海中驟然迴盪起紫荊淒厲地笑聲，還有那句“你怕是沒見識過九龍翎真正的威力”。
陸錦宣想著想著，驟覺視線愈發模糊，就連身形也有些站不穩。
較之他筋疲力盡的狀態，百里明陽一屆半道出師的武者，此刻卻仿似戰神附體。
陸錦宣，不能輸！
他在心中吶喊著，揮劍繼續抵抗百里明陽的攻擊。
視線愈來愈模糊，這不是寒毒復發的症狀，自己究竟在何時中了其他暗算，竟然到現在才察覺到。
陸錦宣的手腕縱然有些脫力，但他依然緊扣五指，將劍柄抓得牢牢的。
又是一道厲芒揮出，百里明陽的長刀從他袍下掠過，陸錦宣一個側翻從百里明陽背上迅疾翻過，接著從腰間取下仿製九龍翎，朝紫荊射出一發翎羽。
百里明陽一個閃身，擋在紫荊身錢，徒手接下那一發翎羽。
他的神智似乎恢復了一些，一字一句道：“不許……傷我的女人。”
他說出這一句話時，紫荊也是一怔，上一個願以性命護她的人，是已經身故的合夙。
不知為何，她在百里明陽身上看到了合夙的影子。
“明陽……”陸錦宣想要接話，卻發現自己呼吸愈發困難。
這時，紫荊從百里明陽身後走出，對他道：“這才是九龍翎真正的威力，它能讓毀滅它的人，為它殉葬。”
“你……這一切，都是你步下的局，你究竟要得到什麼？”陸錦宣氣虛道。
紫荊慘笑一聲：“我要的，是你……陸錦宣。”
陸錦宣還想說什麼來駁她的話，但他再沒了發聲的氣力，體內寒毒肆虐，似要將他整個人撐爆一般，難受至極。
“按照我的計劃，引爆九龍翎的人該是慕長璃，沒想到你卻先她一步，毀去九龍翎。”紫荊緩步向他走來，俯視著他，“看來，這也是你的宿命。”
“我的命，從沒有註定，我相信……事在人為。”
陸錦宣縱使已伏倒在地，連站起身的氣力都沒有了，但他的心志，堅定如昔。
“事在人為？陸錦宣，從前我只當你是固執，沒想到你還有如此天真的一面。這權勢，這天下，以及那些弱者的命運，當真能憑事在人為就能扭轉？”
紫荊反敗為勝，這一戰她贏得雖然不光彩，但現在她畢竟已成勝者。
“你想要活下去嗎？你還想與慕長璃共白首嗎？我給你一個機會。”紫荊語畢，指著百里明陽，冷聲道，“他丹藥時效已過，現等同廢人，只要你殺了他，我便解了九龍翎的毒。”
“紫荊，你……”漸漸恢復神智的百里明陽，聞言傷心至極。
陸錦宣雙手撐地，拼力提著劍站起身來，他一步一晃地朝百里明陽走去。
百里明陽不知是悲傷過度，還是丹藥的副作用太強，他竟就這麼眼看著陸錦宣朝自己走來，並沒有一點兒要還手的跡象。
陸錦宣從袖中探出手來，衝他比了一個手勢，百里明陽的眸光驟亮了一下，接著他又恢復成頹然的樣子。
陸錦宣迅疾從他身側掠過，一劍揮出，百里明陽應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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