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呂行首笑了笑:“還是頭一遭聽到有人誇讚這裡挺好,而且娘娘這麼尊貴的人。”
小鵠微笑道:“我也是說老實話。起碼這裡是比皇宮要自在許多,不必顧忌太多規矩。不怕行首你笑話,其實我這人是最怕裝得一本正經,就像那些名門貴女那般端在那裡,好累的。”
呂行首看著她,呆住了:這女人怎麼這麼奇怪?
呂行首給小鵠倒了一盞酒道:“王妃可有問題要問奴家的嗎?”
“有!”
來了!呂行首早預料王妃會質問她又或者嘲諷自己幾句的了。
可出乎她意料之外,小鵠居然壓低聲音道:“我想問你,王爺扮成女人時是不是特別美?我一直很好奇,也想親眼看一次,可王爺就是不肯扮一次給我看。”
只是問這個?
呂行首愣了一會後,只能苦笑著喃喃自語:“以他的個性,在外人面前多失態他根本不在乎,可若怎麼也不願在你面前露出醜態,足見他是多麼在意你…看來,王爺是選擇了你…”
小鵠不知道她在嘀咕什麼,便直接挪到她身邊,湊近她問:“呂行首,你方才在說什麼嗎?”
呂行首隻淡笑道:“奴家只是說,王爺打扮起來,確是嬌豔無比,簡直就是天生生錯性別的美人胚子。”
小鵠驚訝地道:“真的?老天爺!”
呂行首見小鵠跟自己坐得更近了,有點不解,輕聲問:“娘娘跟奴家靠得這般親近,不怕惹閒話,壞名聲嗎?”
小鵠輕笑道:“閒話這東西,就算自己什麼都不做,一樣都會惹人到處說。而名聲這玩意,只是虛榮罷了,有沒有名聲,日子還是照樣要過下去,人生幾十載,能在意那麼多嗎?更何況今日我既走進這地方,就無打算要顧及那麼多,不如與行首這般暢所欲言來得痛快。呂行首可是王爺認可的朋友,那我與你親近也準無錯。”
呂行首用扇子捂著半臉,開懷地笑了起來:“呵呵,娘娘真是太有趣了…奴家拜服!”
小鵠倒是一臉莫名其妙:“幹嘛說拜服這麼言重的…難道我又說錯什麼嗎?”
呂行首恢復鎮靜道:“不,娘娘說的沒錯。只是奴家覺著,王爺如今能得娘娘這位佳人是幸福的,總比從前苦苦等待一個虛無的人要好許多。”
一聽這話,小鵠心裡一驚:難道呂行首知道王爺等的是何許人?
她忙問:“呂行首是知道王爺一直等卻無法等到的人是誰嗎?”
呂行首愕然看著她,然後又看了一眼還在另一頭與友人聊天的王爺,便湊到小鵠耳邊輕聲問:“原來…娘娘知道這事?”
小鵠無奈地搖著頭:“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只…只曉得他是有這麼一回事。”
呂行首輕笑一聲後,嘆了口氣:“其實奴家也一樣什麼都不知道,只那麼一次聽王爺提過而已。奴家更不知王爺等待的那位女子到底是何人,又為何是等不到的。不過…”呂行首用扇子點了點那兩個與王爺聊得甚歡的公子哥:“那兩位公子曾與奴家說,有可能那女子是永陽郡主的女兒,因為小時候她與王爺感情很好,不過早些年就嫁予城內的忠勇侯府。”
還有這等事…
小鵠想知更多,呂行首看出了她心思,不過也只能笑著道:“不瞞娘娘,雖然外頭的人都說奴家是王爺的紅顏知己,可誰又知道,王爺每回到奴家那兒,都只是談民生,談亂事,談書經,卻甚少牽扯到他的私事上。所以奴家對王爺的事也是知之甚少,怕也無法對娘娘道出更多。可有一事奴家可以跟娘娘坦白,這麼多年,王爺與奴家並無一絲越矩。王爺雖看似輕浮,可實質卻比許多道貌岸然之人更要守禮,他才是個真君子。娘娘可放心,王爺是真真切切的號夫君。”
小鵠怔怔看著她,毫不避嫌地問道:“呂行首,你…是不是…喜歡王爺?”
喲!這王妃真是異於其他婦人,居然這麼大膽問出這樣的問題!
呂行首強作鎮定,搖著手中扇,似笑非笑道:“喜歡,還是不喜歡,也輪不到奴家這種卑賤之人來說的…”
小鵠直接插了句:“你真覺得自己很卑賤嗎?”
天啊!這個王妃怎麼回事,盡是突如其來說這種令人費解的話。她這麼問,難不成她是想讓自己當王爺的妾室或是歌妓?
可一說到卑賤,她真的卑賤嗎?只能怪她投胎到舞姬的肚子裡,一生出來就是賤籍之人,又怪家中貧寒,連父母死了也無錢殮葬,最終也得賣身到青樓楚館才得以讓父母入土為安。
她真的卑賤嗎?在外頭許多人都是這樣指指點點地說她卑賤,尤其是那些官眷,就更是瞧不起她們了,不管是賣藝,還是賣身,在他們眼裡都一樣卑賤。
那她真的是卑賤嗎?呂行首也曾這麼問過自己,可她心裡從來沒這般認為過,因為,她很清楚,她也只是跟那些良民一樣,只為活著而努力,待到還清那筆債,她就要為自己贖身,過上點安穩的日子。就只為實現這麼簡單的願望,她就卑賤嗎?
“不,”呂行首看著小鵠,堅定地回答:“奴家…不卑賤。即便奴家傾慕王爺,可也不代表奴家就要當人家的小妾。奴家相信自己終有一日也能成為正經人家的良妻,即便是個尋常百姓家,也總比做富戶的金絲雀要強百倍。”
聽她說得如此肯定,小鵠握著她的手,欣喜道:“呂行首,我很高興今日能認識到你,你是個好女子。”
呂行首又懵住了:自己不是拒絕她了嗎?她怎麼還對自己這般好?她當了行首這許多年,從無人說她是個好女子…王妃,是頭一個…
而就在王妃與呂行首正談話之際,在附近另一張桌前坐著一個獨飲的男人,正不懷好意地盯著他們看,陰笑著呢喃:“那個就是夏炎玥的王妃嗎?真沒想到會在這兒會遇見…”
而這男人正是王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