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他們一段路後,楊老夫人便開始不爽地嘟囔:“這些腌臢貨,總是這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嘴上也不積點陰德。還有你…”楊老夫人扭頭朝小楊夫人訓斥:“都訓你多少回了,你就是改不掉那愛嚼舌頭的毛病。別以為湊上那堆人,你就很得臉了,跟他們一塊熱鬧,可討不得什麼益處。”
小楊夫人緊緊捏著帕子,樣子很是委屈:“媳婦…媳婦也只是…只是想跟他們套套近乎,日後若官人惹了什麼麻煩事,我也好找他們來幫襯著嘛。”
她也知道自己相公本就是個不中用的草包,勉強博得個五品少卿,卻也只是沒實權的從官,平日裡就到寺內準時報個到,閒暇就去吃吃喝喝,抑或是去秦樓楚館和勾欄瓦舍打發時間,說不準哪天就惹上什麼麻煩來,終究是遲早的事,小楊夫人就是這麼認為的。
楊老夫人白了她一眼,呵斥道:“這天可不會平白掉個餡餅下來的。這些人我這老婆子還見得少嗎?人前人後都是兩幅嘴臉,都是趨炎附勢的人,想他們雪中送炭??做夢吧!若想求個安穩,最好就是先管住自己的嘴巴,別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更別去巴結不該巴結的人!一個不慎就落得個結黨營私的罪名,可是禍及全家的。”
小楊夫人不悅地嘀咕著:“可…可前幾日公爹不也給那朱雀王爺辦了個戶籍嗎?王爺也無走正常路子來辦的…公爹這不是在巴結又是什麼…”
楊老夫人低吼:“閉嘴!!人家好歹是當朝的二皇子,就算他是與你相公一般的酒囊飯袋,可也是皇后心尖上的肉,即使不看僧面,你公爹總得要看佛面的。而且,如今人家在華城幹出了成績,推倒了劉家,聖上都當著群臣誇了他一把,不管姓戚的多氣焰,終歸是聖上說了算,可見這王爺是有大把前程的。方才那秀王妃也是如此,別看她如今與秀王處不來,就可以任你們揉搓。怎麼說來,人家可是嫁來的公主,是聖上賜下的王妃頭銜,怎麼也要顧忌幾分。否則,他日人家突然來個時來運轉,你們可有得受了!!”
“媳婦懂了。”小楊夫人低頭應了一聲,然後緩緩跟在婆母后面。
***
還在涼亭靜靜看著那一幕,小鵠不禁問:“她是誰?為何被其他官眷這般奚落也不反駁一句?”
甄夫人搖著個團扇,輕輕道:“那是遼國的公主,完顏玉真,一年前嫁給了咱們的秀王。”
“也是和親來的…”小鵠不禁喃喃道。
鄧氏無奈搖著頭:“因天山一役,遼國降服於我朝,當即就把他們國最美的一位公主送來聯姻。所以這位公主是比娘娘你早半年嫁了過來的。陛下直接把她許給了秀王。秀王本就是皇室宗親,到了他這一代幾乎是毫無功績,就靠著祖上的蔭封而過日子罷了。而這秀王本就聲名狼藉,在城內已是個出了名的紈絝子弟,終日只流連於花街柳巷,婚後更日日留宿青樓,日日把家中娘子冷落到一邊,所以方才那些官眷才那般笑話她,而秀王妃本人也心裡明白,他們說的都是大實話,所以無話可反駁。”
小鵠很明顯感受到鄧氏說這話時的語氣中夾帶著對這個遼國公主的不平。
甄夫人淡淡道:“陛下把堂堂遼國公主嫁給這麼一個不堪的皇室宗親子弟,明眼的都能瞧得出來,這是要給遼國一個下馬威:就算和親了,也不代表彼此能平起平坐,戰敗國就是戰敗國,就只能屈居於我朝之下。這麼做,陛下既能彰顯大夏的威風,也能暗地給遼國一個警惕。”
芙蓉這不怕死的丫頭又直接問了:“那為何咱們羌國公主能嫁給陛下身邊的皇子呢?看上去待遇都不一樣哦。”
甄夫人與鄧氏又互望了一眼,只笑了一下。
小鵠幫著回答了:“羌國與遼國的情況不同。遼國是以戰敗國的身份和親。而羌國卻是結盟國的身份來和親。陛下怎麼也要給羌國幾分面子。而且,數百年來,大夏從未與羌國在戰場上有過正面交鋒,所以陛下對羌國的實力有所保留,明裡暗裡都要防著。”
芙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此時,那王夫人似是安慰又似譏諷地對秀王妃道:“不過呢,怎麼看,秀王妃您已算是個相當守規矩的了。可有另一位異邦嫁來的王妃真的是一點規矩都不懂,做盡了丟人之事,簡直有辱皇家顏面呢。”
另一位??該不是說我吧!!
小鵠不禁嗤笑道:“這些嘴碎的,居然扯到我頭上來了。”
甄夫人撫慰她:“這些婦人就是多嘴,娘娘別放心上…”
小鵠沒理會甄夫人的話,只靜靜聽那幾個多嘴的人還在說什麼。
只見那陳夫人附和著:“蠻夷之人,都是不懂何為禮儀,何為規矩。所以若真做出什麼不見得人的事,也是意料之內的。不過我真好奇,那位到底做了什麼有辱皇家顏面的事呢?”
王夫人用扇子掩嘴偷偷笑了笑,故作神秘樣:“這個嘛…呵呵…先賣個關子,到時你們就知道了。”
其他幾位年輕官眷也都饒有興味地追問,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
永陽郡主不是個喜歡搬弄是非之人,可還是有女人的那種八卦心態,也豎著耳朵想聽個究竟。
那閔老夫人自然也是不錯過了。
而秀王妃心裡也被說得癢癢的,對這個跟她一樣為和親而嫁來的異國公主倒是多了幾分好奇。
可那王夫人卻還是那般神秘姿態,笑而不語。
“對啊!!快說吧,本王妃也好想知道,到底是哪門子見不得人的事?”
大夥循聲抬頭,只見假山那涼亭內站著一位裝扮華貴的女子,髮髻上插著內裡是一襲紅色長裙,外面襯著白色高領長衫,周邊上都繡著紅梅花紋條,白衫正面還繡著盛開的紅色梅花圖案,腰間紅白兩條長帶自然系在一起。在晨光下,她那寬大的白色袖子和白色衣襬,與那紅色的裙襬隨著晨風輕輕飄動,那鮮明的紅白兩色格外耀眼。她華髻上那金色髮簪垂著的兩條金色流蘇在風中相互碰撞下,發出清脆的鈴音。而她看著那群官眷所露出的自信笑意,完全沒有一絲的畏懼或者慍怒。
“怎麼不說呢?”她重複問著,聲音悅耳且鎮定,沒有絲毫的不快。
官眷們面面相覷,按道理應該問問眼前的人到底是何許人,卻也擔心問出口的話會得來不好的答案,所以誰也不敢開口,但彼此心裡都明白,她應該就是剛才王夫人口中丟人的那位王妃了,不管從外觀以及氣勢上都叫人大為震驚,不過他們卻自我安慰道:也只是虛有其表而已,不足畏懼。
避免這些女人之間不必要的衝突,永陽郡主忙打圓場:“也沒說什麼,就婦人家閒暇的話嘮子罷了,好了,咱們啊,都在這呆了許久了,大殿那邊的席面應該也準備得差不多了,都去,都去吧。”
說著,眾女眷便照著永陽郡主的話往大殿那邊去了。
秀王妃也跟著大隊走,可還不時扭頭看那女子,心裡有種激動…
不過永陽郡主卻是多了一分擔憂:“她就是炎兒娶來的那位…不知茹兒來了沒?被她瞧見這王妃不知會想什麼…”
見那夥人都走遠了,甄夫人才站出來,心裡慶幸自己與鄧氏剛才都被假山上的樹木擋住了,沒被瞧見,否則,這幫長舌婦肯定要朝她說一通,什麼偷聽他們說話,什麼不光明磊落之類的。不過她倒也意外這王妃居然還真敢站出來對著那幫女人,若吵起來,肯定是人數少的吃虧。
甄夫人便問她:“娘娘方才這般膽大跳出來質問他們,就不怕與他們吵得不可收拾嗎?”
小鵠眨巴著雙眼定定看著甄夫人,勉強笑道:“質問?我沒有質問,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丟人的事,又想搞清楚為何被傳到這幫官眷耳朵裡了,想著在宴席開始之前,跟他們澄清一下也好。可不知為何,他們都不願意回答我。我現在還擔心待會在皇上皇后面前,他們會說些什麼呢…唉!”
聽完這話,甄夫人與鄧氏都有點愕然,隨即又笑了起來,無法理解這王妃的思維模式。
***
林衛和大山推著裝冰塊的小木車,走在皇宮的道上,抬頭環顧周圍的宏偉建築,連門窗廊柱都是描金繪彩,不禁看得瞠目口呆。
那周內侍走在他們前面,不時扭頭看著他們,很不屑道:“鄉下人就是鄉下人,一輩子都沒見過大場面,只是見到皇宮的一角就被這般震住了。你們可給我聽好了,這宮裡頭不比外面,你們不可隨便亂走,很多地方都不許你們在這種低賤的下人進去的。記住自己是怎麼走來的,待會就怎麼走出去。懂了嗎?”
可他們倆個完全沒聽到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只顧看他們的,口中不時發出微微的驚歎之聲:“哇~!哇~!哇~!”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