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玥冷嗤一聲：“那隻不過是她用來嚇唬雷五他們罷了，她哪敢真的放火燒人？更何況，要在兩個那麼大的水庫裡裝滿火油，要多少天才能弄完？之前的水也是用了好幾個月才蓄滿的。”
齊夢柔被嚇得六神無主了：“現在…現在…該怎麼辦？真要與他們打嗎？”
堇玥看著她有點好笑：“你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要打的嗎？現在才問？”
“不…”齊夢柔慌道：“我原以為…以為二皇嫂還有什麼妙招…能直接把他們嚇退，這樣…這樣就不用兵戎相見，血流成河…”
“你以為她真是神嗎？要來的始終要來的，要打的也是躲不了。夢柔，你生性純良，和善，卻又膽小，是不適宜見那刀光血影的場面，不如還是跟大家一塊去芳城吧。”
“…這怎可，都到了這地步，我才說離開，怎行？”
堇玥握住她的手，很溫柔的說：“夢柔，能做的，你已經都做了，我，那個女人，以及華城的百姓都會感謝你。我知道你是怕的，沒關係，你就先離開這裡吧。我五皇兄雖為人傲慢，也不細心，可是他真的認了你做媳婦的，若被他知道你居然來這裡跟咱們一塊打仗，還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鐵定不會放過我的。所以，為了你自己，為了無皇兄，還為了我，你還是跟先去避一下吧。”
齊夢柔聽著她說得頗為有理，便點了點頭答應了。
此時丁安靜已經走到樓梯口喊道：“你們還愣那兒做聲，要走就趕緊趕緊！我知道王妃姐姐也在地道那邊，我要趕緊把此事告訴她！”
***
當他們來到要燒窯那邊，見到李總管正安排華城的百姓有條不紊地進去地道，就唯獨丁家的老夫人坐在旁邊石凳上，擺出一副不依不撓的姿態，賴著不肯走。
丁夫人華仕蘭在她身邊苦口婆心地勸道：“母親，別這樣好嗎？你瞧大夥都聽著娘娘的意思離開，咱們在這兒拖著也只會礙著娘娘他們做正事的，還是趕緊走吧。”
“你言下之意就是說我這老婆子在礙事了是嗎？”丁老夫人朝身邊的李嬤嬤怒道：“你說，若不是他們把我騙來這裡說看什麼新出的瓷器，我會一大早來這兒被人說礙事嗎？”
“不不！”李嬤嬤委屈道：“請老太太息怒，其實夫人他們這麼做也是…也是為著老太太好，一旦開戰，咱們也幫不上忙，還是聽娘娘的意思，暫時去芳城避一下吧。”
丁老夫人杵著柺杖指著她道：“不用說，今日誆我出來的，你也有份，對不？！枉我這麼多年待你如姐妹，在這緊要關頭，你居然與他們合起來謀我！要走你們走，我可不會走的！”
李嬤嬤急了：“哎喲，老太太，老姐姐，您這麼精明，誰敢謀您？算老奴求您拜您了，別在這節骨眼上鬧脾氣了好嗎？大家都是擔心你才這麼做，王妃娘娘也說了，說不定哪日皇軍又會再來，若真來了，就不會像上回那麼運氣好咯…”
“不用哪日了！”堇玥走了過來道：“他們已經來了。”
所有人看著他咋舌了。
一直幫忙勸老夫人的小鵠驚愕道：“都來到蕪洲了？”
“那倒還沒，不過方才我們在江上已經看到他們的船正駛向這裡，恐怕不到兩個時辰就會來到了。”
丁國馨不由得急了：“我的好母親，您現在都聽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您可是一把年紀，繼續留在這兒真會礙著大家的正事，您還是就跟著大夥走吧！”
丁老夫人滿腔怒火地瞪著她，狠勁地跺了跺手中的柺杖，大聲斥道：“好啊，你翅膀長硬了，不把我這個老婆子放眼裡了！！虧老孃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得這麼大，如今就來說我礙事？！我跟你說，你才最礙事，明知道這兒快要打仗，你卻跑回來這裡，還帶上個懷有身孕的媳婦，你這不僅是礙事，還是作死！”
丁國馨真是佩服自己的母親了：“我的娘啊，平日您都是最講理的，為何多年不見就變得如此撒野？”
丁老夫人忽然大笑一聲道：“哈！你說我這是在撒野？你老孃我真正撒野的時候，你都還沒出生了！我這老骨頭是沒以前硬朗，可還沒軟弱到走不動的地步！你們能留下來，為何我就不能？反正我是鐵定不走的！”
丁國馨無可奈何，只好跪在地上求道：“母親呀，我的娘，別倔了，萬一他們攻破城門闖進來，真會見人就殺。母親請別讓咱們做兒孫的背上個不忠不孝的罪名吧。如今也只不過是讓您老人家先去芳城避難，待贏了這場仗，咱們定會去接母親回來的！”
華仕蘭也同樣跪在她面前懇求道：“母親，若您有個不測，您讓媳婦如何向死去的國辰交代？若母親是決意不肯走，那…那媳婦也會誓死伴隨左右。”
丁老夫人稍微鎮定下來，看著他們，語氣平緩道：“我豈會不知你們都是為我好…可…可我…我真不能丟下王妃娘娘不管呀！”說著，她拉住小鵠的手，語重心長道：“倘若…倘若這場仗…打輸了，那叫我這老婆子，以後不就再也見不到我的子子孫孫了嗎？與其這般苟活於生，我寧願留在這裡，與你們共存亡…”
小鵠反握著她的手，溫婉道：“請放心，不會輸的，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輸的。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打贏這場仗，守住華城，守住這個家。您瞧我什麼時候騙過您的？我說到，能做到！”
丁老夫人仍是不捨地說：“話雖如此…可…可我實在無法丟下你不管呀。當初我沒了國宏，已經後悔了一輩子，後來連安逸也不見了，我更是傷心不已，如今您們一個個都說要留在這兒，就連靜兒也留下，我真擔心自己又要白頭人送黑髮人。特別是你，我是好不容易才得回你這一個孫女，現在又要我眼睜睜看著你血戰沙場，我實在…實在是害怕至極。老天爺給我這輩子開了太多的玩笑了，我真不希望你會像國宏，像安逸那樣，突然就不見了。若是因為我上輩子作孽太深而要這輩子來償還，那我祈求上蒼就把一切報應到我頭上來吧，不要再讓我的子孫遭遇任何的不幸了，我願意承擔這一切…”
說罷，她不禁潸然淚下。
小鵠也忍不住了，用袖子為她擦拭眼淚，聲音有點哽咽地安慰道：“祖母，奶奶，老天爺從來不會懲罰好人的，否則我爸…不…我是說我爹也不會活到現在，更不會有我的存在。天佑善人！請相信，我們這場仗會贏的，到時候我親自去芳城接祖母回來，可好？”
“…好…好…”丁夫人抹著眼中的熱淚，微微點了頭。
可丁國馨卻愕然了，湊近華仕蘭耳語道：“嫂嫂，之前您不是在信上說母親是收了王妃做義女嗎？那就是咱們的姑姑了。可為何現在母親又說什麼孫女，然後王妃娘娘又稱呼母親為祖母，奶奶？這是怎的一回事？該不會…該不會是大哥生前在外頭惹下了什麼風流債吧？”
“別胡說了。”華仕蘭苦笑道：“這個以後再慢慢跟你解釋吧，最要緊的是現在母親肯與大夥一塊走了。就知道只有娘娘能勸得動母親，把娘娘請來是正確的。”
“嫂嫂，別說了，你們還是趕緊與母親出發吧。越早走越好。”
“國馨，你真不一塊走嗎？你家那媳婦眼看就要生的樣子，還是別留在這兒的好。”
“我那個媳婦呀，也是像咱母親一樣，是說一不二的。既然是說不動的，就由我這個當婆婆的辛苦點，看著她就是了。有我在，量她也不敢太亂來的。”
華仕蘭笑道：“你肯定又裝出壞脾性，你家那位才允你來的吧。”
丁郭馨掩嘴笑道：“若不這樣，他們兩父子哪願意嘛。唉，為人妻，為人母本就艱難，如今還為人婆母，就更辛苦了。”
丁安靜在一旁聽著他們的談話，心裡納悶：只是當個婆母，也要這樣裝來裝去的那麼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