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她的女兒能活到現在,有身為太后的母妃,有登上皇位的嫡親哥哥,此時的長公主又哪裡還輪得到陽枝那個小蹄子來做。
她的女兒,合該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而不是一個人躺在黑暗的地下,無人理會。
她的兒子如今登上了帝位,卻仍舊被太皇太后這個老不死的處處掣肘,這讓她如何能忍?
就一下的功夫,太后心裡已經波濤洶湧了一遍了,但面上卻一絲都不顯。
甚至還頗為關心的對太皇太后說道:“您今日是沒有起好麼?怎麼我看著臉色有些蒼白呢。底下的人都是怎麼伺候的?”
太皇太后揮了揮手道:“不礙他們的的事,是我近年來覺愈發得少了,每每夜裡都要驚醒好幾次,今日又起的有些早了,與下人無關。”
太后心裡冷笑了一聲,想著誰知道你這個老不死的還能活幾年。嘴裡卻說道:“那還是要吩咐太醫好好照料才是,如今天氣冷了,我總感覺全身骨頭都要被凍住了,晚間蓋幾層被子都覺得冷,若是燒上地龍又覺得乾燥,哎,這日子啊,真是難熬。”
太皇太后笑了笑,說道:“你現在這個年紀就覺得難熬,等到了我這個年紀可怎麼辦呦。”又伸手揉了揉腦袋。
太后見了便說:“我手下有一個小宮女按摩很有一手,我前兩日頭痛,被她按了兩次,今日覺得舒爽了不少。不如找她來給你按按?”
太皇太后道:“太后這主意不錯,我向來也是喜歡讓人按摩的。”
太后見她應了,便對外面趕車的人說道:“去,把百寧給我叫來。”
門外應了諾。
馬車仍舊在咕嚕嚕的向前行使著,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個終點,在這條看似平靜的路上,不知有多少心機勾纏,且看誰更勝一籌。
天色灰濛濛的,有一片六角形的冰晶落下來,原來是下雪了。
坤寧宮裡
陽枝大長公主抻著南韶嬌的手道:“嬌兒,如今我同你父親要去一趟西河,太皇太后又去了湯泉行宮,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一定要小心收斂,切不可莽撞行事聽到沒有?”
南韶嬌略皺了皺眉,道:“父親去西河徵收鹽稅也就罷了,怎麼母親也就隨著一同去呢?”
陽枝大長公主戳了戳她的額頭道:“你說你,入宮這麼多年,就不能長點心嗎?雖說有後宮不得干政的政策壓著,但是前朝後宮本就是一體,該知道的你得知道啊。”
南韶嬌委屈的撇了撇嘴道:“母親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狀況,只應對長樂宮那位就有些自顧不暇了,哪裡有心思去管前朝那些事兒呢?”
陽枝大長公主嘆了口氣,道:“鹽稅向來是國庫收入的大部,先皇在時,已經是重痾難治,等今上登基,推行新政,貪官汙吏也是殺了一批又一批,才好歹使狀況好了一些,但每年收稅也是重重阻擾,本宮這次跟著去,也是為了能在那些家眷身上找找突破口,為你父親減少一些壓力罷了。”
南韶嬌眉頭皺的更緊,道:“既然此事如此難辦,為何不乾脆讓父親推拒了呢?反正父親平時也只掛著個閒職,何苦去吃這份苦頭。”
陽枝大長公主拍了拍她的手道:“又說傻話,我們不還是為了你麼?這件事雖然難辦,但辦下來可是大大的長臉,到時候有我們在前朝給你幫襯這,你在後宮裡也能挺起腰桿,咱們這種家庭,怎能和鍾離央央那種沒爹沒孃的舞女相比。”
南韶嬌心中也是一暖,這個世上能永遠無私的為她著想的,也就只有父母親了,在他們面前,她永遠不必膽戰心驚的去討好。
想到這裡,南韶嬌的眼眶微的一紅,竟是忍不住要哭了。
陽枝大長公主見她這幅樣子,心中也是不忍,拿手帕壓了壓南韶嬌的眼角,道:“行了,你只記住我的話,千萬不要魯莽行事,小不忍則亂大謀,天色已晚,我也該出宮了。”
南韶嬌點了點頭,扶著陽枝大長公主的胳膊說道:“我送送您”
於是二人相扶著從內殿出去了。
隨著兩人的腳步越來越遠,內殿裡也變得靜悄悄的,香爐裡的煙嫋嫋升起,畫出一幅不知名的圖。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了咯吱一聲,仔細看去,本來關的好好的衣櫃門竟開了一條縫隙。然後又慢慢,慢慢的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