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宮裡要除掉一個人並不難,難的是除人之後還能全身而退。”玉璃眼含欽佩之色地朝我笑道,“美人可是有主意了?”
“主意倒真有一個,只是火候未到。”我用力一捏,手中的方子即刻皺成一團,我的目標從來就不是一個小小的孔嬪,她既然給我這麼好的機會,我怎能不好生利用?!
次日遷宮,趙和妃只不冷不熱地遣了個低微的小宮人來應付一下,全不似孔嬪走的那一日,還讓幾個宮婢攙著她出來親送。
也罷,我有寧秋來送已是足夠,她是硬撐著病體來送我的,心中萬分不捨,臉上卻始終維繫著笑意,既是為了讓我離得安心,更不願我走得寒心。
她拉著我的手,將所能想到的事情一一叮囑:“茗兒,我知道你想到的定然比我更多,只是我實不知還能為你做些什麼,想多為你遮些風雨,哪怕多分擔一些也好,只恨我自己太無能。”
“姐姐千萬別這麼說,我有姐姐這份心意便是再大的風雨也不怕了。”我在宮裡也只剩寧秋這一絲溫暖了。
“我會日日在佛前祈求你平安的!你萬事小心!”她緊緊地握著我的手,似乎想把全身的溫暖都傳遞給我似的。
“姐姐千萬保重身體,我會常來看望姐姐的。”前世怪我太過懦弱才讓疼愛我的表姐被人害死,今生我定要保寧秋萬全。
我極其嚴厲地掃了永和宮的宮人一眼,再讓玉璃和如嫿給這些來送行的粗使宮人每人一份厚賞,恩威並濟,“你們好生照顧著和妃娘娘與貴人,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倘若出了差池就別怪我不顧情面!”
宮人們千恩萬謝地應下了,我對底下的宮人一向體恤,出手又大方,絕非孔嬪那種小家子氣能比,他們自然更願替我辦事。
寧秋悄悄將我向前拉了幾步,小聲道:“你又為我破費,皇上予你的賞賜雖多,可這麼個用法也是頂不住的。”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包首飾塞進我手裡,“這是我這幾年省下來的,你使銀子的地方總比我多……”
“姐姐使不得!”我急忙將首飾推了回去,“為你即是為我,我知道分寸的,姐姐放心。”
寧秋定要我收下,我只得道:“姐姐先替我保管著,我不夠用時再問姐姐取,不然又被我花光了。”寧秋便不再堅持,目送我遠去,並讓莫言一路將我送至長春宮。
長春宮面闊5間,正殿名為長春殿,東西兩側配殿各3間,東配殿是綏壽殿,西配殿為承禧殿。石嬪乃是一宮的側主妃,住在正殿,選侍周娟原是她的宮婢,現居綏壽殿。這兩位是我的老相識,皆非善主。
我請人通傳了半日,才見一個小宮女出來說是石嬪在沐浴,要我稍候。小宮女長得甜、說的話也甜,倒讓人不好氣惱,可這一等就等到了午膳,午膳用罷又該午休了。
石嬪還真是會給我擺架子,沒有她的許可,我便進不了這偌大的長春宮,只能帶著一幫子人一堆東西在殿外候著。幸好我早早地打發了莫言回去,不然寧秋知道了還不定怎麼擔心。時下的天氣已經很熱了,在太陽底下站一站就是一身臭汗,更何況是站幾個時辰!
如嫿頭一個耐不住性子,低聲怒道:“石嬪是想把美人曬化嘛?一個過氣的老宮嬪也敢甩咱們美人臉子!”
“曬糊塗了?”我輕輕一瞪,她便低下頭不敢再言語了。
她哪裡知道石嬪的厲害!
石嬪本名石玉潔,進東宮的日子比前世的我早得多,因出身市井,家境艱難,十三歲便被賣入宮中為婢,三年後入東宮伺候,當時弘治不過六歲,她伺候得很是周到,後因替弘治擋下先帝獨寵的萬貴妃所賜的毒酒,落下病根,被弘治納為侍婢。
她倚仗有功,平日裡很會裝病賣乖搏取弘治的憐惜,識得的些許字還是進宮後師傅教的,更妄談知書達理,在東宮呆了多年也還是一個侍婢,弘治登基時,與她資歷相當的都封了四品以上的嬪位,唯她只封了一個從四品的昭儀。
現已過去五年,她只晉了一位,可見她這幾年並不如意,既無尊號,又無子嗣,卻已近年老色衰,在當今的四妃六嬪中是個末流。然而,她終究屹立不倒,一年中總能讓皇上招幸她幾次,便是極不簡單了!
今日她仗著一宮主位的身份給我一個下馬威,丟我在烈日下暴曬,想施以顏色,只可惜我偏不稱她的意,我倒要看看她是否有膽子違逆皇上的意思,不讓我進這個門!
“茗美人久等了。”急急忙忙跑出來通傳的仍是那個人甜嘴更甜的小宮女,“石嬪娘娘請您進殿!”
微微一笑,她到底不敢不見我,於是扶著如嫿的手去正殿,仍留玉璃在這裡照應。
一路走著,如嫿與那小宮女閒聊了幾句。那小宮女華清倒是個實稱人,問什麼答什麼,石嬪對我的到來顯然是極不歡迎的!
進了正殿,便見略施脂粉的石嬪穿著便服,高高地倚坐上首扶額假寐,灰暗枯瘦的身子上罩著一層死人白,若非那熟悉的眉眼,還真以為是個老嫗。
她竟老得這樣快,難怪平日總是抹上厚厚的脂粉才敢出門!呵,三十好幾的女人,為了在這你死我活的後宮中求存做了多少虧心事,即便再費心保養,也抑不住華髮早生,再遮再掩,也掩不住黑髮下那一絲絲觸目驚心的白。
我上前施禮,“妾身美人顧氏給石嬪娘娘請安,石嬪娘娘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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