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奈何不了我,就變著法子拿我手下的宮人出氣,石嬪主僕竟黔驢技窮到了這種程度。我一面安撫他們放心,說我自會派人去照顧好他們的家人;一面安心地等著一個人的到來。
“皇上來了!皇上奔著長春宮來了!”太監宮女興奮的叫嚷聲從周娟的宮裡傳來。
殿外的響動越來越大,顯見是亂了套,皇上近日來一直忙於抗旱要務,從未踏入後宮一步,今日卻奔著長春宮來了!如何讓人不慌亂?
見我一身素裝,只顧埋著摸那已經繡好的經幡,如嫿忍不住提醒道:“美人,您是否要準備一下?”
我的眼角斜斜一飛,笑道:“我不是正在準備嗎?”
見如嫿似懂非懂,我便附在她耳邊交待了一番。
她與玉璃不同,玉璃精明能幹心思活絡,能為我出謀劃策;而她乖巧聽話,總是盡心盡力辦好我吩咐下去的事,心思又不蠢笨,我一點播她便能明瞭。現在她們的配合愈發的好,已然成了我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了。只是,我心底始終對如嫿更信任些。
聽到殿外動靜漸息,想是都到正殿去迎候弘治了,如嫿扶我起身走到殿外,指揮宮人把石嬪主僕扔給我的爛桌子破椅子都馱到門外來,再打來涼水一遍遍地擦拭。
不多時,玉璃急奔而來,“美人,皇上朝綏壽殿來了。”
我點點頭,“一切依計行事。”便扶著如嫿進了內寢。我依舊坐在舊凳上撫著那經幡,如嫿在一旁替我打扇子。
須臾,弘治便到了綏壽殿外,玉璃帶著眾宮人山呼萬歲。只聽弘治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玉璃答道:“回皇上,美人不讓奴婢說的。”接著,聽見弘治進屋的聲音,如嫿慌忙跪下,“奴婢叩見皇上,皇上萬歲!”
我依舊撫著那經幡,哀聲道:“如嫿別哄我了,皇上忙於政務,怎麼會來這裡?”
“茗兒!”弘治一出聲,我便裝作驚慌地掉了手上的經幡,急忙跪下請罪,“妾身該死!不知皇上駕到,未曾迎候!”
“怎是你的罪?是朕不讓他們打擾你的。”弘治忙伸手將我扶起,他握著我的手憐惜地說,“幾日不見,朕的茗兒怎成了這般模樣?是朕委屈你了!”
這是弘治見到我的第一番話。那樣的親切,那樣的暖,我不覺心頭一酸。不覺,費力擠出眼淚的眼中真的有了淚意。為什麼,為什麼弘治你這麼薄情的人偏要說那痴情的話?你騙了一個春風致還不夠,還要騙多少人!
“茗兒能侍奉皇上是幾世積來了的福分!茗兒心中只有感激,茗兒不委屈。”我的眼淚簌簌落下。眼淚是女人最好的武器,即是再強的男人也敵不過。
“你以為朕不知道嗎?”弘治抬起我的臉,對著我清澈無辜的眸,“你才搬來,石嬪就給你顏色看;皇后好心為孔嬪辦宴,她卻處心積慮地要害你!”
我搖頭,“一定是妾身做得不好,才惹了兩位姐姐不高興。”
如嫿適時叫道:“皇上,石嬪娘娘還剋扣了美人的份例!”
“如嫿!”我輕斥一聲。
“奴婢今日斗膽把話說完再請美人治罪!”如嫿的倔勁發作起來,“美人總是說以和為貴,要敬著一宮主位,可您也是皇上御封的美人呀,怎麼能被這樣欺負?”
“如嫿!”我急了,“皇上好容易來一次,你非要給皇上添堵是不是?”
“讓她說完。”弘治漸漸變了臉色。
“別的咱們都能扛過去,可這大熱的天石嬪娘娘連一塊冰都不給,美人日日用涼水擦桌拭椅,可仍是無法安睡。美人近日越發憔悴了,奴婢的心裡……”如嫿說著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連連搖頭,“皇上莫聽下人胡說,石嬪姐姐對我還是很好的。”
“好?”弘治的怒氣頓時衝了上來,他指著滿屋的破桌爛椅,以及屋內排散不出的沖天暑氣,“她就是這麼個對你好法!”
我含淚低頭,似有千般委屈不能訴說。弘治立即遣內監總管李廣將石嬪及周選侍叫來,又著人去冰庫搬些冰塊與冰鎮的水果來。李廣深知張後對石嬪不滿,領了命便一溜煙去了。
我勸說著弘治消消氣,轉眼看見自己的經幡掉到了地上,趕緊撿起仔細拍去上面的灰塵,直怨恨自己不小心。
“朕每次來都見你在繡,好容易繡完了怎還沒送呢?”弘治伸手來撫我的臉,手指糾纏著我的耳垂。無論夏日的暑熱多麼逼人,我的身子始終冰涼如玉。
“義母對妾身恩重如山,妾身總想親自去看一看她。”我將經幡捧到心口,何家人中也只有義母對我的情是最真最摯的,可我卻要利用我對她的一點孝心做盡戲碼。
“朕許了孔嬪的家人來宮中陪伴,是不是惹得你想家了?”弘治雙手捧起我的臉,他的言語永遠都是這麼溫柔,誰知道這濃得化不開的溫柔下藏著多麼血腥的殺戮!
“皇上是為了照顧孔嬪姐姐的龍嗣才特別給了恩恤,茗兒雖沒讀過什麼書卻也知宮禁至重。茗兒只是想——”我從沒想過能出去看望義母,也沒想過請義母入宮。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