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點破,回道:“我定會小心,你放心吧!”
對於這樣一個一心為我的男人,我實在不忍心給他冠上“哥哥”的名號。但是,我又什麼都給不了他!心,給過弘治,已經死了多年;身,還是弘治的,不知還要持續多少年。
我們臨去前,何澦突然又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別忘了你們是啞巴,千萬不能說話!”
我再次要他放心,用了好大的力氣推開他的手,走了。他不願我冒險,甚至祈盼我在最後一刻改變主意。可我為了這一刻謀劃了多久!弘治與宮中一眾都在家宴上行樂,無暇顧及其他,我才敢來一探。
我知此行兇險,需要機警應變,才特意帶了玉璃來。如嫿始終是忠心有餘機警不足,可我又覺得帶玉璃來是冒著風險的。餘淑妃在宮中一日不倒,我就無法像信任如嫿那樣信任她!
餘淑妃不是好糊弄的,她常把玉璃叫去問話。為了更好地控制我這顆棋子,她自然希望手裡握著我越來越多的短處,這樣我就不能不聽命於她。雖然我總是讓玉璃將一些不痛不癢的短處報給她,可玉璃即曾經是她的人,誰又能知道她會用什麼手段逼玉璃說出真話?!
眼下不過她手上無棋子可用,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深究,若她知道我夜訪東宮,觸犯弘治禁忌,誰知道她會怎麼對我?!連陳鳴那種沾親帶故的棋子她說棄就棄了,更何況是我?
這樣想著就來到了東宮門前,我們亮出令牌,東廠放行。一切倒也順利。進了東宮之後,我安排玉璃去了其他地方,自己直奔原來的寢殿。
站著熟悉的門前,我有一絲猶豫,我不知道推開門後會是怎樣的真實,然而既然我仍有一口氣在,我就一定要知道真相!
推開門,有一瞬的不適應。待我看清一切,我突然不敢看了,背過身去大聲喘氣——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東宮的一切全都是我死前的模樣!?
我平復了一會兒,再次轉過身來:
那張梳妝檯還是我從孃家帶來的,我用慣了的,從不肯換。梳妝檯上按著我最喜歡的位置擺放著我常戴的首飾、我喜歡的胭脂還有我最愛的玉梳!
衣櫃裡,整齊地收放著我以前常穿的衣服。這些衣服雖是舊了點,卻纖塵不染,光豔依然,顯是常洗常熨的。
床上掛著我喜歡的鵝黃暖帳,擺著我冬日最常蓋的輕羽被與絨毯,還有我自制的藥茶香枕。
紫檀木桌上,點著我最喜歡的檀香,因為加入了茶香,聞著格外清雅。瓜果盤中,還放著我最喜歡的時令水果。
我又將房間望了一遍,就連地上也不沾一點灰塵,若不是宮人日日來打掃絕做不到這樣好。
我突然想起,我死前弘治一直是這樣待我的。可他當時將身懷有孕的我獨棄在這裡,不僅不肯給我應得的位分,還不承認我肚子的骨肉,所以我那時心裡只有恨與痛,也自然忽略了這些細節。
現在一想,弘治真是太奇怪了!
他當年既然對我那般冷酷無情,滅我全族,生生將我的心撕成了碎片,為何還要費盡心力把這裡保持成原來的樣子,還不許其他人進入,就張皇后也不可以!
若說是我死後,他突發善心又念起了我的好,為什麼他又不許任何人提起我呢?是連一個字都不允許提啊,我忽然想起石玉潔死前說的話,提了便是要誅九族的!被弘治滅族的宮嬪並非只我春氏一門,而且這在歷朝歷代也都屬常事,他根本不用害怕別人提及,為什麼就對春風致如此特殊?
我預感到弘治暗藏著一個驚天秘密,這個秘密是我連做夢也不敢想,而且永遠也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