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是不動聲色地與寧秋及眾人說說笑笑,倒要看看張後這場已經開鑼的戲要怎麼收場。她今天可是相當沉得住氣,看上去絲毫沒有因為墨美人而影響心情。相反地,頭一次受到弘治如此嚴懲的張後顯得平易近人,倒讓那些位分低的宮嬪們受寵若驚了。
時間緩緩推移,餘貴妃、鄭賢妃、趙和妃以及其他宮嬪也陸續到了,張後對每個人都少有的客氣,鶯鶯燕燕歡聚一堂,在坤寧宮倒是極難一見的景象。
張後還很客氣地要留眾人共用午膳,餘貴妃一再婉辭,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逗留,張後卻再三邀請。如此兩次三番,到了中午十分,眾宮嬪堅持要走了。
至我們起身時,也沒見張後怎麼處治墨氏,坤寧宮的大殿空空蕩蕩,墨美人早就不在那裡跪著了。正想著是不是趁著大家都在亭中賞雪品茗的時候,張後悄悄叫人把墨美人給處治了,卻見弘治領著氣呼呼的墨美人直奔坤寧宮而來。
墨氏的眼睛與鼻頭都哭得紅紅的,還掩著面直掉淚珠子,那模樣真是我見尤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不論其他,只這一件事就事論事,她對張氏不敬在先,張後只是不理睬於她,當真是半分錯也沒有。她居然氣勢洶洶地拖著弘治殺過來,真是愚蠢之極!
“皇上,您一定要替妾身做主啊。妾身一大早的就來給皇后娘娘拜年,她怎能如此輕賤妾身?”墨美人悽悽哀哀地晃著弘治的手臂,拿腔作勢地說,“皇上若不還妾身一個公道,妾身哪還有臉活在這世上?皇上就讓妾身死了吧!”
我們這些人本就是來觀戲的,怎會有人出來幫張後說半句好話?
只聽小宋子回了一句,“墨美人既知道今日是大年初一,怎可在聖駕面前說那樣不吉利的話,也不怕有汙聖耳?”
墨美人兇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梨花帶雨地向弘治哭訴道:“皇上您瞧瞧,一個奴才都敢給妾身眼色看!妾身……”
“好了好了,別哭了。”弘治的口氣裡透著三分不耐煩,他甩開墨美人的手,一步步朝張後走去。如果我的訊息無誤,這應該是張氏被罰後,弘治與她第一次見面。那張氏眼含熱淚,將心底種種複雜的情緒都擋在了裡面,我們這些外人自是看不真切。
弘治盯著張氏的臉,眼中透著失望與痛心,“想不到你被禁多日,仍是本性不改!”
張氏的眼淚繃不住掉了下來,在她薄施脂粉的臉上衝出了一道極淡的淚痕,清麗哀婉。其實她更適合淡妝,一旦濃妝豔抹就會顯老。
“皇上?!”她貪婪地望著弘治俊美的臉,刻骨的思念、濃厚的愛意以及再見的驚喜在瞬間湧了出來,“是三郎來看嬁姷了嗎?”
我心中一悸——這樣的眼神,不正是當年的我嗎?張玳珺竟亦如當年的我那般深愛著弘治?!
“你太令朕失望了!”弘治的怒意更甚,拂袖轉身而去。
“三郎,別走!別丟下嬁姷一個人!”張氏已經什麼都不管不顧了,衝上前去,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了弘治,“我什麼都聽你的,你讓怎麼做我就怎麼做,求你別離開我!”
弘治沒有說話,臉上雖然帶著怒氣,卻仍是由著張氏抱緊,沒有往前再邁一步!
我敏銳地感覺到,弘治的怒分明是愛之深責之切。他對張氏是有感情的,很深很深。可我又突然回想起那日他在鹹福宮裡對張氏說的話——朕已經給了你世間女子都仰望的寵幸!
不錯,他說的是“寵幸”!如此看來,他對張氏的感情是寵是心疼是驕縱,卻獨獨不是真愛!這也就是當日張氏目光含恨帶怨,質問弘治“臣妾想要的皇上能給嗎?”的原因!
既然弘治對被他寵上了天的張氏都不曾施捨一點點真愛,那他的滿腔愛意都給了誰呢?還是他本就是個無心之人,根本不會對任何女人真心?!
墨氏一看張後摟住弘治,早氣得七竅生煙,狂奔過去拽著弘治的衣袖又哭又鬧,“皇上!皇上?您也欺負妾身,妾身不活了!”
弘治也覺得當著眾妃嬪的面如此與皇后摟摟抱抱不成體統,冷聲道:“皇后還是繼續在宮裡反省吧。”
張氏好容易見到弘治一面,哪裡肯放手,“三郎說什麼嬁姷都聽,只求三郎多陪嬁姷一會兒!”
墨氏見狀立即賴到雪地裡,滿地打滾撒潑,如三歲孩童一般,全無半點宮嬪該有的莊儀。鄭賢妃很是臉上無光,卻又獨自躲在人後,任由墨氏鬧去。
“快把墨美人拉起來!成何體統?”餘貴妃一出聲,小房子就立即派人去拉,可那小妮子撒潑的功夫很是了得,賴在地上拳打腳踢,宮女們挨不過,太監們又不敢太近身。
“都別鬧了!”弘治大喝一聲,眾人一驚。
墨氏許是第一次見弘治發怒,嚇得不輕,一動也不敢動,由著宮人們將她拉起,拍去身上的雪。可張氏仍死死摟著弘治不放,無人敢對皇后上手,弘治只得自己去掰她的手,憤怒中的弘治對任何人都不會拖泥帶水,只一瞬,張後的雙手就被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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