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看著闔上的門,眼神緩緩陰沉下來。
半晌,靠在枕頭上輕輕鬆了口氣。
他終於逃離白氏的魔爪了。
儘管……這可能只是暫時的,等傷好了就得回去。
五歲他生母病死的時候,他已經記事了,又怎會認賊做母。
小小的他也試過反抗,哭著喊著不要跟白氏,他要去找阿姐。
反抗的結果,是阿姐的生活越來越艱難,白氏告訴他,他這樣只會害死他阿姐。
白氏以為他這麼小,肯定聽不懂。
但是,他聽懂了。
他明白,死亡就是訣別,像母親跟他們一樣,永不相見。
阿姐的生活用度一再被苛刻,明明是嫡女,冬日卻連炭火都不夠用,被凍得發起了高熱。
阿姐差點死了。
從那以後,小小的沈淮序就沒有再哭喊過要去找阿姐。
白氏是大人,白氏是沈府的當家主母,她能做的,太多了。
她想悄無聲息地弄死阿姐,不用費吹灰之力。
弄死他可能有些困難,因為他是侯府唯一的嫡子。
在他想明白這點後,白氏再也沒有孩子出生。
府裡也沒有。
白氏給爹爹的姨娘吃了東西,她們不能懷孕了,他看見了,於是他把那些東西偷偷給白氏吃了。
只要他一直是府裡的嫡子,他就是特殊的,他就可以保護阿姐。
在他學會疏遠阿姐,親近白氏之後,阿姐的日子好過了許多。
她們好像很熱衷於看他跟阿姐反目,阿姐心碎神傷的模樣。
每次他傷害阿姐後,她們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用來品味阿姐的痛苦,不再去找她麻煩。
於是他學會了和阿姐針鋒相對,學會了對阿姐惡言相向。
痛苦,總比死了好。
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好訊息是,阿姐磕磕絆絆地長到了出嫁,沒有出什麼意外,像母親一樣變成一塊冷冰冰的木牌。
壞訊息是,這麼多年下來,他好像習慣和阿姐針鋒相對了。
他學不會好好跟阿姐說話了。
上次阿姐回門,因為母親的遺物,他們二人再次吵架。
當時那麼多人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馬上就會傳到白氏耳朵裡,很多話他不能說。
他想說,母親的遺物沒丟,被他忽悠春杏留下來了,就好好的放在庫房。
他想說,他也只有他們的生母一個母親。
可他通通都不能說,他說了一些混賬話。
阿姐生氣地走了。
他明明給白氏吃了藥,可白氏或許格外得上天眷顧,她竟然懷孕了。
如果這件事被他先知道的話,那個胚胎不會有被父親知曉的機會,他會在父親發現前,想辦法讓它變成一灘血水。
可也許是那天阿姐在府中大鬧一場,白氏被關進祠堂了,白氏昏迷了,白氏有孕這件事變得人盡皆知了。
父親知道了這件事,那他就不能動手了。
真是可惜。
沈淮序想到這裡遺憾地再次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