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樹上的張顯菊聽到這聲熟悉的呼喊,整個身子猛地一震。
眼淚,混著冰冷的雨水,嘩地一下,決堤而出。
“卓子,兒啊!”
馬卓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樹下,抬頭看著母親那張慘白如紙的臉,一顆心疼得像是被無數把刀子在反覆地凌遲。
“娘,別怕,我這就救你下來!”
他把砍柴刀往後腰一別,深吸一口氣,雙手死死抱住溼滑的樹幹,手臂上的肌肉瞬間虯結成一塊塊堅硬的石頭,整個人便開始向上攀爬。
雨水把樹皮沖刷得滑不溜手,他腳上那雙解放膠鞋踩上去,好幾次都險些打滑。
但他硬是憑藉著超乎常人的腰腹力量和手臂力量,一步一步往上攀。
爬到張顯菊身邊,他先是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外面,為母親遮住一部分風雨,用一條腿穩穩地卡住樹杈,固定住身形。
“娘,抓著我的胳膊,別怕,慢點。”
張顯菊在樹上被凍了半天,手腳早已麻木僵硬,根本不聽使喚。
她試著動了動,卻連抬起手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馬卓見狀,不再有任何猶豫。
他用一條胳膊如鐵箍般死死圈住樹幹,穩住自己的重心,然後猛地探出另一隻手,直接攬住張顯菊。
“娘,抱緊我,什麼都別想!”
張顯菊下意識用早已凍僵的雙臂,死死地圈住兒子的脖子。
下一秒,馬卓腰腹猛然發力,怒喝一聲,竟然就這麼用單臂的力量,硬生生地將張顯菊從樹杈上抱了下來。
張顯菊的體重,加上溼透的衣裳,分量絕對不輕。
馬卓卻像是毫無感覺一樣,揹著母親,開始往下退。
下樹比上樹更難,更危險。
他要護著背上虛弱的母親,自己的動作便處處受限。
他的腳在光滑的樹幹上一點點地往下試探,確認絕不會打滑之後,才敢移動下一步。
冰冷的雨水,不斷地衝刷著母子倆的身體。
張顯菊把臉深深地埋在兒子寬闊的後背上,總算是一點一點地,找回了溫度。
終於,馬卓的雙腳,穩穩地踩在地面上。
回到家,馬卓先是把母親放在炕上,讓她靠著被褥,然後一頭鑽進了鍋屋。
生火,添水,從牆角摸出幾塊巴掌大的乾薑,用刀背“砰砰”幾下拍得稀碎,一股腦地扔進冰冷的大鐵鍋裡。
很快,鍋裡就升騰起滾滾熱氣,一股辛辣霸道的姜味,迅速在屋子裡瀰漫開來。
他盛了一大碗薑茶,小心地端進屋裡。
“娘,快,趁熱喝了,把寒氣逼出來!”
他扶起張顯菊,把碗遞到她嘴邊。
張顯菊哆嗦著手接過碗,連喝了好幾大口,一股火線般的熱流從喉嚨瞬間滑進胃裡,又迅速擴散到四肢百骸,渾身上下總算是有了點活過來的暖意。
“快把溼衣裳換下來,不然要落下病根的!”
馬卓從櫃子裡找出乾淨的厚衣裳,放在炕頭,然後轉身出去。
他又跑到院子裡,冒著雨抱了一大捆乾柴,回到屋裡,把炕邊的火盆燒得旺旺的,橘紅色的火光跳躍著,整個屋子很快就暖意融融。
安頓好了一切,他才重新坐回炕邊,看著已經換好衣裳、用厚厚的被子裹緊身子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