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錢花在這些上頭,她也能接受。
“……當然。”
馬卓繼續描繪著藍圖:“光是修修補補還不夠。等往後咱攢的錢再多點,就把這土坯房扒了,蓋個亮堂堂的大磚瓦房!”
“四四方方的,帶大院子!再給您和妞妞打金鐲子,戴金耳環!讓您也當富太太,享清福!”
他看著娘臉上慢慢亮起來的光,知道自個兒的話說到了孃的心坎上。
“所以啊,娘,這錢您先踏踏實實收著。”
“至於具體咋花,兒子心裡都計劃好了,保管讓咱家的日子芝麻開花,節節高!您就擎好吧!”
聽著兒子這番既實在又透著遠大志向的話,張顯菊緊繃的心絃終於徹底鬆了下來。
把那沓錢小心翼翼地重新捋平,鄭重地點了點頭。
看著老孃把錢小心翼翼地收好,臉上的褶子都舒展了不少,馬卓心裡也鬆快了點,站起身。
“娘,您跟妞妞早點睡,我出去轉轉,有點事兒。”
“這黑燈瞎火的,出去作甚?外頭野地裡能有啥好事?明兒再說不行?”
“沒事兒,娘,我去趟王電工家,快去快回。”
馬卓嘴上應著,人已經麻利地鑽進了灶房。
伸手就從牆上摘下那把鋥亮的菜刀,對著盆裡剩下的半拉紅燒肉比劃了一下。
手起刀落,咔嚓,片下來足足一大扇子!
估摸著少說也有二斤多,肥瘦相間的五花肉,裹著油亮濃稠的紅褐色湯汁,那香味兒,直往鼻孔裡鑽。
找了張乾淨的大荷葉,仔仔細細包好了,生怕漏了油水,外面又套了個厚實的粗布口袋,沉甸甸地拎在手裡。
張顯菊在堂屋門口瞅著,沒再吭聲。
兒子大了,有主意了,辦事也透著股機靈勁。
她心裡熨帖了些,只嘴上囑咐:“那你快點回來,路上黑,瞅準腳下,別一腳踩空了!”
“誒,曉得了,娘!”
馬卓應得響亮,提溜著那包硬貨,吱呀一聲推開院門,融進了外面的夜色裡。
毛樹根公社這地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各家各戶住得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
王電工家,姓王,大名王鐵山,住在公社靠東邊,離馬卓家得穿好幾條彎彎繞繞的土衚衕。
這王鐵山,擱公社裡頭,那可是個吃技術飯的香餑餑。
聽說早先在縣電業局跟老師傅正經學過幾年手藝,不知咋後來又貓回村裡了,包圓了這一片的拉電線、安電錶、修線路的活計。
雖說拿的是死工資,農忙時還得下地掙工分,但比起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他的活兒輕省,腰桿子也直溜些。
誰家扯個燈泡、接根線,不都得客客氣氣地喊聲“王師傅”?
馬卓提著那包還在微微發熱的肉,憑著腦子裡那點模模糊糊的記憶,左拐右繞,腳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足有一刻鐘,才瞅見王鐵山家那比旁人家齊整不少的院牆。
拿碎磚頭細細碼的,院門也是油漆過的正經木門。
他剛走到門口,腳還沒站穩呢,正琢磨著是喊門還是敲門,院子裡頭先傳來了動靜。
吱呀一聲,門開了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