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卓壓低聲音，指了指塘對岸一片密密的蘆葦蕩。
張顯菊順著他指的方向仔細瞅，果然，模模糊糊能看見幾只灰不溜秋的野鴨子在蘆葦叢裡鑽來鑽去。
“還真是！”
張顯菊也來了精神，“卓兒，現在這個時節，差不多正好就是野鴨子下蛋的時候吧？要是能撿幾個野鴨蛋回去，給妞妞煮著吃，那可比雞蛋有嚼頭多了！”
野鴨蛋可是好東西，城裡都不好買呢！
一想到那香噴噴的野鴨蛋，張顯菊就有點坐不住了。
她也忘了剛才兒子說的碰運氣抓野鴨的事兒，心思全跑到撿鴨蛋上頭去了。
“娘，您別動彈，我去看看。”
馬卓說著，就準備貓下腰，順著塘邊，悄悄往那片蘆葦蕩摸過去。
可張顯菊也是心急，想著自個兒也能搭把手，不等馬卓動彈，她就自個兒站了起來，也想跟著過去，想湊近點瞅瞅有沒有鴨蛋窩。
她這邊一站起來，動作稍微大了點，腳底下踩著的幾根幹樹枝，咔嚓響了一聲。
水邊的野鴨子機靈得很，本來還在那兒悠閒地找食吃，聽到這邊的響動，立馬警惕地抬起了頭。
再看到人影晃動，更是嚇破了膽，嘎嘎叫喚了幾聲，撲稜著翅膀，帶著幾隻半大的小鴨子，慌里慌張地一頭鑽進了更深的蘆葦蕩裡。
眨眼的工夫就沒影了。
“哎呀！”
張顯菊一看鴨子被自個兒嚇跑了，頓時懊惱地跺了跺腳：“都怪我！手腳太毛躁了！”
“都賴我，都賴我！要不是我瞎動彈，說不定卓兒還能想法子弄住一隻兩隻呢！這下可好，啥都沒撈著！”
現在被自己一驚一乍給攪和黃了，這不是耽誤正事兒嘛！
馬卓卻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娘，沒事兒，跑了就跑了吧。幾隻鴨子罷了，不值當的。”
“再說，這蘆葦蕩裡頭水深泥爛的，不好抓。”
他更擔心的是孃的安全。
剛才娘那一心急往前湊的樣兒，讓他心裡頭捏了把汗。
這塘邊瞅著平坦，可蘆葦蕩裡頭啥樣誰曉得？
萬一陷進泥坑裡，或者被啥毒蟲咬上一口，那可就麻煩大了。
“娘，您和妞妞就在這兒好好坐著，哪兒也別去。”
馬卓不容分說地把娘又按回了鋪著褂子的草地上，“蘆葦蕩裡頭不好走，我去瞅瞅有沒有鴨蛋窩。您可千萬別再往前湊熱鬧了啊！”
說完，也不等張顯菊再吭聲，他自個兒貓著腰，揀了根結實的樹枝在前頭探路，小心翼翼地朝著剛才野鴨子消失的那片密實的蘆葦蕩走了過去。
張顯菊見兒子態度硬得很，不讓她跟著去，也就沒堅持。
拉著妞妞的小手，老老實實地坐在原地，伸長了脖子往蘆葦蕩那邊瞅。
馬卓動作很輕，儘量不弄出大動靜。
他用樹枝撥開一人多高的蘆葦，腳底下踩著還算硬實的泥地，一點點往裡頭鑽。
蘆葦蕩裡光線暗，空氣潮乎乎的，帶著一股子水腥味和爛草根的味兒。
他仔細瞅著地上，找野鴨子做窩的印子。
果然，沒走多遠，就在一片相對乾爽、蘆葦也更密的地兒，發現了一個用乾草和鴨毛胡亂堆起來的不咋規整的窩。
窩裡頭，正躺著七八個灰綠色的、比雞蛋大點兒的野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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